頂點小說 > 美人夫君是黑心肝 >第72章 不求富貴只求平安
    秦照照醒過來的時候沒看見姒鬱,她躺在牀榻上好半晌纔回過神來,腦子裏一陣尖銳的劇痛。

    下一刻她壓了壓太陽穴從牀上翻身下來穿鞋,喊了聲“紅橙”又想起來紅橙不在改口叫“春呦”。

    春呦進來,手裏端着銅盆。

    秦照照穿好鞋啞聲:“姒鬱人呢”

    這話問出口之前她心裏就有數了,榮安王在朝中地位極其敏感,不是因爲權勢而是因爲長嶺,不費一兵一卒讓邊關十五城係數聽令的從古至今只有這一個人。

    他的態度對新帝至關重要,正如安內須攘外。

    果然,春呦將帕子打溼擰乾,答道:“一早就出去了,讓夫人不必擔心。”

    秦照照坐在牀榻邊沿,心裏無端生起薄霧一樣的絕望,那種情緒一開始只有很淡的一筆,然後驟然變成連片火種。

    這樣不對。

    她即使沒有在這之前嫁過人也下意識覺得這不是夫婦之間的相處模式,僅僅在接觸期間還好,人和人之間是需要祕密和私人空間,但這並不意味着每一件事都要彼此瞞着。如果在前世那種走向之下所有姒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背叛和欺騙。

    姒鬱習慣將一切最好的東西拿到秦照照面前,但永遠不會告訴她來歷和原因。

    他潛意識覺得那些和秦照照無關,她不需要知道。

    秦照照沉默了一會兒,將那種無孔不入的情緒壓下去,淡淡:“讓葉池備車,我要去秦府。”

    她要去看看秦府到底出了什麼事,如果與姒鬱沒有直接聯繫那就說明和孤影的主人有關。

    她的好兄長,當今新帝,趙慈月。

    春呦飛快看了她一眼,嘴脣蠕動了一下,低聲:“是。”

    這樣的秦照照讓她覺得無所適從,明麗五官都攏上陰霾,根本看不清情緒。

    秦照照不知道這個時候葉池是會跟姒鬱進宮還是其它,但跟着她去秦家的最好是葉池。

    她在姒府門口見到了葉池,對方雙手環胸靠在馬車邊,低着頭。

    他見秦照照出來桃花眼裏晦暗滾過一圈,放下手無聲無息前進兩步。

    秦照照藉着他的手踏上了馬車邊緣,掀車簾的時候目光在他頭頂停了一下。

    車輪軋過地面,“咕嚕”的聲音。街上兩邊渾然不知宮中發生了什麼,熱鬧得像往日一樣。

    葉池抵了抵後槽牙。

    “秦家必須消失的事情和新帝脫不了干係。”

    葉池聽着車後傳來的聲音,敏銳察覺到對方聲音沒什麼阻隔。

    秦照照在車外。

    葉池眉心打結,一邊注意路況一邊低喝:“先坐進去。”可能是知道這句話不可能勸得動秦照照,他聲音沒什麼威懾力。

    秦照照乾脆坐在露在外邊的板上,表情顯得百思不得其解,她左右手撐在板上換了個問題。

    “葉池,你爲什麼一直對我愧疚”

    前世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葉池陪着的,這人很奇怪,彆扭又驕傲,他倆經常拌嘴,誰也說不過誰。不過上午不歡而散下午他又抱着彎刀不情不願站在了秦照照門前。

    他後來成了前明衛之首,丟了諸多事情固執地一直做一件事。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前面趕車的挺拔身影一僵,從頭到腳都不自然起來。

    秦照照眼睛一眨不眨等他回答。

    葉池把手裏馬鞭轉了個面,在喧譁鬧市中聲音仍然輕易傳到秦照照耳畔。

    他輕聲:“什麼都不知道不好嗎,秦家也還在,等到蕭頌死的那一天面不改色做商人之婦。”

    秦照照站在一片狼藉秦府前的時候牙關發顫,她緊緊咬住了自己下脣。

    上世族一夕之間變成殘瓦碎礫,滿眼是蒼涼。

    “秦府”兩個字被燒得斷裂開來倒下,倒扣在地下,再無昔日榮光。灰塵濺起無數,牆根是燻黑的痕跡,秋日枯草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四分之一圍牆塌下來。

    秦照照甚至沒有落腳的地方,她蹲下來仰頭去看自己生活了八九年的府邸,眼眶微紅。

    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荷塘桂樹,青磚綠瓦,轟然倒塌。

    一滴冰涼雨絲落下來,一如不久前漫天火光那次,噼裏啪啦燒灼的聲音一路蔓延,無措和絕望劈頭蓋臉。

    秦照照將頭埋在膝上,無聲無息,心裏乾涸。

    她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們所有人一個都沒有死,只不過是換了個安全的地方,但整個人仍然忍不住在發抖。

    她遮住眼睛覺得荒唐又可笑。

    葉池沒有從馬車上下來,他眯着眼睛看秦府,沒什麼情緒地想這已經是能爭取到最好的結局。

    周邊路過看熱鬧的婦人竊竊私語,神色不無可惜:“秦家這麼大的人家,說被尋仇就尋了仇,一夜之間就門楣傾倒。”

    有人壓低了聲音附和,嘖了嘖:“所以說禍事不知道哪一天會來。”

    還有人搖頭:“不求富貴只求平安。”

    秦照照耳邊轟鳴作響,她腿已經麻了但一點不想起身,也不知道自己在雨幕之下狼狽的樣子。

    一把青色的山水畫傘朝她傾斜,傘面濃墨重彩一筆揮就,雨水從傘沿順勢而下,在低窪的地方匯聚成淺坑。

    這一瞬間所有畫面定格成一幀一幀,秦照照緩慢擡頭。

    周邊斷瓦殘牆連天雨幕,天色昏暗沉沉烏雲壓頂。

    撐傘的主人青衣緩帶,輕擡眉梢眼裏水波豔色橫絕,成爲灰色陰霾之下唯一明豔的顏色,然後只聽得似笑非笑一句:“考慮得如何”

    他青衣未沾一絲一毫雨水,執傘的手骨節分明。

    秦照照撐着膝蓋弓着身子站起來,譏諷:“您都說了只有一個選項。”

    玄色面具遮面暗衛手握長劍站在他倆身後,以葉池爲首,黑衣領口是流動金線,蓄勢待發。

    聞子簌往周邊一瞥,點評:“人不少。”

    秦照照有點冷,跺了跺腳,毫不客氣:“能有您的人多”

    嘖,真是牙尖嘴俐喜歡耍嘴皮子。

    聞子簌漫無邊際地想算了在秦府跟前就不計較了,然後空着的另一隻手動了動。

    街邊稍高的屋頂出現一排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