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壺酒，好似人間仙。
一葉扁舟，一抹白衣。清潭的水面上盪漾起了一層層漣漪，如畫一般。
深山之中，有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盤坐於一塊石頭上面，他忽然睜開了雙眼，望向了身側的那一方清潭。
“來了。”
柳長生感知到了那人的存在，閃身來到了清潭邊上。
定睛一望，果然是那個人。
柳長生雙手負背，直視着緩緩而來的白衣男子，面無表情。兩人對視了一眼，好像洞穿了萬古歲月，時間在這一刻都凝固住了，無風無浪。
這一眼，猶如相隔了千萬年的歲月。
不由間，柳長生回想起了當年自己逆流歲月長河，得見一眼仙的畫面。那時候，柳長生第一次知道了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麼的渺小，大帝之上，真的有仙！
“柳長生，我們終於見面了。”
白衣男子便是蘇靈塵，一個神祕無比的存在。
蘇靈塵的身份，想來柳長生已經推測到了，眼中出現了一絲絲的情緒波動：“真的是你，你還活着？”
蘇靈塵嘴角輕輕一揚，笑容如春風拂過，讓整片清潭都充滿了靈性。
“蹉跎一生，最終還是這凡塵比較有趣啊！”
蘇靈塵飲酒而道，感慨良多。
蘇靈塵，究竟是何人呢？
“你的本名，就叫做蘇靈塵嗎？”
即使猜出了蘇靈塵的身份，柳長生也沒有畏懼。
“我用過很多名字，本名早就忘記了。”
蘇靈塵眉眼低垂，似乎是想到了很多的往事。悠悠數千萬年，蘇靈塵已經記不起自己最初的模樣了。或者說，蘇靈塵不願意去回想。
昔年故人，皆已亡。當今天下，再無一人可以走進蘇靈塵的內心。活到了現在，蘇靈塵除了追求大道以外，沒有任何的想法。
“白衣仙！”
柳長生沉聲道。
蘇靈塵，便是影響了後世無數生靈的白衣仙！
正因爲有着白衣仙的領路，後世妖孽纔不斷的追尋着仙道。漫漫仙路，盡是枯骨，埋葬了無數的英雄豪傑。
“唉……”
蘇靈塵長嘆一聲，望着遠方。
世人只知白衣仙乃是一個不可超越的神話，一力鎮壓萬古豪傑，成爲了那至高無上的仙。
數千萬年前，人族位於百族的底層，受到無數族羣和勢力的欺壓。後來，人族誕生了一位存在，未證道成帝之時，便可令日月失色，彈指間抹殺百族大帝。
那人一念證道，鎮壓百族，將人族帶領到了巔峯的位置。而後修行多年，那人身着白衣，登臨九天之上，欲開仙路。
世間法則顯化，那人翻手間抹平了所在星域的大道法則，漠然而道：“今日，我欲成仙，萬道退避！”
天地變色，大道隱退。
那人以無上之姿，逆開仙路，最終打開了仙門，成爲了縹緲虛無的仙。
從此以後，世上便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個人了。隨着時間的流逝，大道法則干涉了仙的痕跡，關於他的神話傳說也只有隻言片語流傳了下來。
往事如今幾度秋，風塵尤在歲月中。
白衣仙起初也是凡人，一路逆天修道，成爲了傳說。他如同世俗凡人一樣，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親人，還有自己所在乎的紅顏知己。
然而，白衣仙本以爲自己登臨仙界，可以開闢出屬於自己的神話王朝，將親朋好友帶入仙界。但是，現實讓白衣仙十分的懊悔和挫敗。
無論白衣仙施展了什麼手段，都沒法打開仙凡兩界的壁壘。偌大的仙界，猶如成爲了白衣仙的牢籠，將他永生永世的困在了其中。
白衣仙耗費了千萬年的時間，也沒能將通往凡間的道路打開。他曾將仙界的無數星域毀滅，彈指間抹平了一座座九天之上的靈山。可是，沒過多久時間，被白衣仙毀滅的地方便會重新凝聚如初，彷彿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若是早知仙界就是一座巨大的囚牢，白衣仙怎麼可能登臨此界。
“一眼千萬年，青山依在人不在，往事如煙空悠悠。”
蘇靈塵輕語一句，忽然發笑，再飲一口美酒。
得道長生，要之何用？
蘇靈塵自入世以來，去過很多熟悉的地方，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仙，也有辦不到的事情嗎？”
柳長生突然發問。
一人位於清潭邊，一人位於清潭的中央，水波盪漾，泛起了層層漣漪。
“起死回生，難啊！”
不過，事實是尤爲的殘酷。哪怕是仙，也改變不了已經死去之人的結果，除非死去之人的靈魂還停留在冥府，沒有魂飛魄散。
可是，千萬年的時間，蘇靈塵所在乎之人的靈魂早已消失，無法得見一眼。
柳長生從蘇靈塵的語氣中感覺到了陣陣的悲涼之意，沉默不語。
原來仙也有煩惱，也有辦不到的事情。
“這個世界的秩序，都被一個人掌控着。如今我活着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要親眼看看那人的真面目。”
萬古悠悠，都有一隻黑色的巨掌操控着。歲月的盡頭，停留了那個人的身影。
白衣仙看到了那個人的背影，方可知曉仙亦有三六九等之分。
“有一人，凌駕於仙之上嗎？”
聞言，柳長生一驚。
“那人亦是仙，只不過很強，強到可以隨意抹殺世間任何人，可以讓天道秩序崩潰，重歸混沌之初。”
蘇靈塵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心中則是極爲的沉重。
柳長生自踏到了這一步以來，時常使用歲月歸墟打探歷史的痕跡。可每當柳長生即將窺探到上古時期的真面目時，定然會被一道無形的力量阻擋住。也許那一道無形力量的源頭，便是蘇靈塵所說的那個人吧！
“如此，這個世界才更加的精彩，不是嗎？”
柳長生很快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了。
蘇靈塵倒是沒想到柳長生的道心這麼堅定，這可是真正的萬古祕辛，柳長生這麼快就可以穩住了自己的道心。
蘇靈塵微微一愣，輕笑道：“說的也是。”
“你與顧恆生，是何關係？有何因果？”
柳長生沉吟道。
當初顧恆生與北宮昕一戰，顧恆生靈魂昇華，如仙臨塵。當時顧恆生還對着柳長生說了一句話：“吾道不孤。”
至今，柳長生都沒能忘記那一幕。那時候的顧恆生，真的好像是從無盡歲月中走出來的仙，令諸帝皆生出了臣服之心。
提到了這個問題，蘇靈塵沉吟了很久，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了：“我曾入冥府，藉機詐死，以瞞天道。可若是大道法則一日無缺，我無法重臨凡間。千百萬年來，我曾尋覓了人世間的諸多妖孽，寶體聖體，數不勝數。可惜，沒有一個人能夠打破世間的法則，成爲了歲月中的一具具白骨。”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一個人。”
說到此處，蘇靈塵語氣頓住了，忍不住喝了一口美酒。
“那人是……恨天劍仙嗎？”
柳長生看着蘇靈塵說道。
蘇靈塵抿嘴一笑：“對，那個人就是後來的恨天劍仙。”
雖然柳長生已經猜到了，但是從蘇靈塵的口中確認了這件事，還是露出了一絲驚詫的神色。
恨天劍仙，竟然與白衣仙有關！
“我很好奇，能夠告訴我嗎？”
柳長生繼續追問，對那段過往極爲的感興趣。
“有何不可，反正也不是什麼祕密了。”
蘇靈塵點頭答應了。
隨後，蘇靈塵與柳長生相隔數百米，談論到了十餘萬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個極爲偏僻的小村落，一位老人收養了一個落難的嬰兒。一老一少相依爲命，飢一頓飽一頓。這種事情在世界的很多角落都發生着，並不少見。可是，我發現了那個孩子有着一顆空靈的心，沒有被世俗之氣污染。”
“不久後，老人奄奄一息，即將死亡。我曾佈局無數顆棋子，早已習慣了這種局面。然後，我給了老人多活一段時間的機會，藉助老人之手，給那個孩子種下了一顆修道之心。沒想到，那個孩子居然一步步的凝聚出了無敵的道心，凌立於雲巔之上。”
“鏖戰幽帝，逆天伐道。那個孩子的成就超出了我的預想，完成了無數妖孽都辦不到的事情。自那以後，大道法則出現了一絲裂痕，我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
蘇靈塵緩緩說道。
每當蘇靈塵想起恨天劍仙逆伐幽帝之事，內心都沒法保持極致的平靜，多少會泛起一絲情緒的波動。
若說是遠古時期，乃至上古時期，以凡人之軀鎮殺大帝，還可以理解。但是，無缺的大道秩序，意味着一切都不可能。但是，恨天劍仙所做出的事情，打破了大道的禁錮，可謂是亙古未有。
“世人稱其爲亙古唯一，他確實配得上這個稱讚。”
蘇靈塵飲酒一口，讚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