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大早就去了五河鎮最大的超市,按着周奶奶的吩咐,買了喫的用的,給夏映淺送過來。
往常也是這樣。
誰家喜事選吉時,白事做道場,請了夏映淺去,都會給些喫的用的或者香火錢,聊表謝意。
所以夏映淺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周爺爺放下東西后道:“阿淺,你周奶奶夜裏嘮叨了半宿,說昨晚上你走路的樣子,有點兒瘸是不是那個的時候,傷到了腳”
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傷到腳
就是引着那精怪往院子裏去的時候,左腿磕到了門框上
早起還有點痛。
但不能承認啊
夏映淺狂擺着手,還特地踢了踢右腿道:“沒有,沒有。”
周爺爺放了心,眼睛一移,這才瞧清楚了阿淺的小表姨。
早上的太陽正好斜斜地照在屋檐下,小丫頭仰着頭,眯着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瞅啥。
要說現在誰家的孩子長得都可愛
眼前這一個,除了可愛,還多了些其他的味道。
他驚歎道:“哇,寶寶你好像觀音大士座下的童子呀”
機靈又通透,還隱隱透着些高高在上的仙氣。
他的話音纔將落地,又覺不對,趕緊糾正道:“不對不對,是三官大帝座下的童子。”
其實夏映淺並不在意這些。
師父說過,道家的傳承講究的是有緣人。
而且不光有緣,還得有那個天分。
世人信與不信,都沒有多大關係,大不了就圈地自萌唄
但蘇錦霓就很在意了。
她搖頭糾正:“纔不是”
她可比他們厲害多了
夏映淺唯恐她當着周爺爺的面,又說出讓自己供奉她的話,趕忙打岔道:“爺爺,昨晚小寶睡的好嗎”
一提起自家的小孫子,周爺爺裂開嘴笑道:“好,特別好今兒早上還說話了,叫我爺爺呢”
“呀,小寶說話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夏映淺誇讚道。
周奶包子現在至多十個月,夏映淺觀他骨相普通,就是那種上學之後,考不了第一名,也不會考最後一名的普普通通。
現在會叫爺爺的話,那多半叫的可能是耶、耶,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詞彙。
所以說小孩子都是單純的,牽強附會心思複雜的是大人。
夏映淺又跟周爺爺瞎聊了兩句,周爺爺就離開了道觀。
這時,蘇錦霓蹲在他的身邊,摸了摸他左膝蓋的下頭問:“疼嗎”
夏映淺又嚇了一跳,他磕到這兒,小表姨是怎麼知道的
他下意識搖了下頭。
蘇錦霓纔不理他的倔強,鼓起了小嘴兒,一邊吹氣一邊道:“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夏映淺的心頓時就暖化了。
自打師父故去,他就沒有被誰這麼暖過。
他的眼眶發醒,趕緊翻了翻周爺爺送來的喫的,轉移情緒。
門口忽然響起了孩子玩鬧的笑聲。
蘇錦霓不給他吹氣了,邁着小短腿衝向大門邊。
果然愛是會消失的
“喫早飯”他大聲道。
“喫過了”夏映淺喃喃自語後,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拔腿就往主殿跑去。
昨天地官赦罪,他供了糕點,水果。
看第一眼,供品完好無損,夏映淺鬆了口氣。
可他還是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將供品碟子轉了一圈,嘶了一聲,腦門亂跳。
只見每塊糕上都缺了一個小口子,還多了半塊來源不明的奶糕,最可恨的是蘋果上留有他表姨罪惡的小狗牙印,看來是一口咬的太大,一回沒咬下來。
“蘇錦霓”
熊表姨,還得給她加個約法一章。
呵呵,並沒有人迴應。
道觀外。
蘇錦霓站在高高的門檻上,看向路邊玩耍的幾個小孩。
她看小孩子做遊戲稀奇,小孩子看她也稀奇的要命。
“快看,小道士”
穿藍色t恤的小男孩,指着蘇錦霓大聲道。
幾個孩子的視線一起投了過來。
蘇錦霓眨巴眨巴眼睛,朝他們招了招手。
小孩子們的友誼建立起來的很快。
不過才幾分鐘,蘇錦霓就知道那個穿藍色t恤的小男孩叫林南陌,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叫林北北,是他的雙胞胎妹妹,還有一個小男孩叫陳魏。
他們都是五河鎮幼兒園的小朋友。
五河鎮幼兒園放暑假了,他們每天都在老街上玩耍,不到飯點絕不回家。
還有,那些小孩也知道了,蘇錦霓是個小妹妹。
林北北問:“女孩也能當道士嗎”
林南陌答:“有女道士你沒有看倚天屠龍記嗎周芷若就是女道士”
陳魏個鐵憨憨,特別棒場地朝蘇錦霓大喊:“芷若”
夏映淺悻悻地吃了塊麪包,權當早餐。
他聽得見觀外小孩子們吵鬧的聲音,心想,這幾天新倚天屠龍記正在熱播,那些小孩估計是在學電視劇裏的大俠做遊戲。
他回了一趟房間,翻找出幾本師父留下的老書。
他得瞧瞧師父留下的萬妖志裏,有沒有昨天那種精怪的記載。
師父留下的老書都特別的舊了,去年他花了點錢,給每一本都過了塑。
饒是如此,他仍舊小心翼翼一頁一頁地翻找,口中自言自語:“嘴巴尖利,沒準是老鼠嗯,眼大如銅鈴,又像牛”
“食淚獸找到了”
夏映淺一高興,猛地一跳,差點撞到門框。
萬妖志上有配圖,也不知是哪位師祖的手筆,畫的可是惟妙惟肖。
夏映淺一眼就認出了那精怪。
書上說,食淚獸本就是人的悲傷所化,又以眼淚爲食,初時只是幻影,只能影響弱小的孩童。他食的眼淚越多,幻影便會越強壯。若是生出實體來,所到之處,眼淚成河。
他是悲,與之相剋的便是喜。
夏映淺仔細回憶了一下。
講真,他現在還是想不通,自己是怎麼打垮食淚獸的
夏映淺的思緒不知怎的就落到了他表姨身上。
但還來不及展開。
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嗖一下就從他的身邊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