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鯉的聲音很輕,語氣很淡,彷彿酒杯裏不是“八步斷腸”,而是普通的美酒。
然而此刻,她的美眸中再無往日的光彩,只剩下一片灰暗,以及深入骨髓的絕望
阮紅鯉原本以爲,哪怕家族遭遇巨大的危機,只要大家團結在一起,衆志成城,就能渡過難關
而現在呢
他的二叔阮奉化,迫不及待地以“代家主”自居,恨不得立刻將她推入火坑。
至於其他的家族成員,也沒想着要聯合起來反抗,都將希望寄託在她的犧牲上。
彷彿只要她死了,大家就都能解脫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在生死麪前,人性的醜陋,完全暴露出來。
若今日阮紅鯉在此小學英語,那麼殺她的人,不僅僅是宇文泰,還包括衆多阮家人。
“啊哈哈哈”
突然,宇文泰笑的前仰後倒,毫不掩飾地譏諷道:“真是可笑阮紅鯉,當年你們阮家是多麼的威風,你在大庭廣衆之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我非但不敢還手,還被父親貶到邊境去而現在風水輪流轉,就連你們阮家人,都逼着你喝下這杯毒酒,這滋味不好受吧”
後方那羣王公貴胄,也一陣鬨笑:
“堂堂阮大元帥的女兒,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真是悽慘啊”
“對了阮大元帥應該就躺在府邸內吧,如果他知道這一切,會不會氣醒過來”
“成王敗寇,這是修仙界永恆不變的準則別說元帥之女,就算是公主,當國家被滅亡時,和女表子也沒什麼區別”
聽到這些冷嘲熱諷,阮紅鯉臉色難堪,直直望着宇文泰道:“宇文泰,別以爲投靠了柔妃娘娘,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像你這樣的人渣、畜生,總有一天會會遭報應的”
“切就算真有那麼一天,那也是幾百年後,至少我也瀟灑過行了,別廢話,快喝吧”宇文泰不耐煩地催促道。
萬衆矚目之下。
阮紅鯉緩緩端起酒杯,端向自己的朱脣,一飲而盡。
“咕咚咚”
毒酒順着喉嚨涌入體內,“八步斷腸”的毒素迅速生效,宛若火山爆發般迅猛,瘋狂摧殘着五臟六腑。
剎那間,阮紅鯉臉色變得慘白,嬌軀巨震,纖纖玉手至都拿不穩酒杯。
“砰”
酒杯摔落,碎了一地。
見到這一幕,三叔阮軍悲憤欲絕,嚎啕大哭道:“嗚嗚嗚大哥,都怪我沒用,沒保護好紅鯉啊”
阮紅鯉喝下了毒酒,必死無疑。
而且不僅僅是死那麼簡單
她要承受肝腸寸斷之苦,疼痛持續九九八十一天,最終纔會奪走她的性命。
至於阮奉化和其他阮家成員,則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在他們看來,阮紅鯉已經兌現了承諾,那麼宇文泰就不會繼續對付阮家,自己躲過一劫。
“噗嗤”
突然,阮紅鯉吐出一大口鮮血,在身前的地面暈染開朵朵血蓮。
那鮮血呈暗紅色,這麼短的時間內,八步斷腸的劇毒已經深入血液。
痛
深入骨髓的痛
就像是有千萬把鋼刀,在颳着她的經脈、骨髓、肌膚。
肝腸寸斷,五內如焚,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阮紅鯉從未想象過,世上還有這樣的劇痛,她終於體會到“度秒如年”的含義。
若是能昏厥過去反倒是幸運的事,至少不用再承受這樣的痛楚。
鮮血不斷從嘴角滲出,爲她增添了幾分悽美之色。
然而由始至終,阮紅鯉都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和哀嚎,就那麼站在原地,表現的極爲堅強。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阮紅鯉的嬌軀雖然顫慄不已,但始終沒有昏厥過去。
遊戲
聽到這話,場內鴉雀無聲,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之前宇文泰說要找個樂子,結果狠狠扇了阮軍一巴掌。
現在,也不知他又想出什麼喪心病狂的東西
“嘿嘿嘿”
宇文泰發出陰森森的笑聲,望着阮紅鯉說道:
“三百年前,妖妃一曲花間舞,迷倒君王,禍亂蒼生妖妃雖然被賜死,但是她的花間舞卻留了下來,皇城內各大世家的小姐都會跳,你也不例外吧現在,你就跳一曲,爲本公子助助興吧”
“什麼”
聽到這話,場內衆人都懵了。
要知道,現在阮紅鯉可是服下了八步斷腸,痛徹心扉,連站都站不穩。
這種情況下,還要讓她跳舞,這實在太過殘忍了
此刻,阮紅鯉呆立在原地,彷彿將宇文泰的話當成耳邊風。
她服下毒酒,選擇死亡,是爲了拯救阮家,而非向宇文泰屈服,更不會當他的提線木偶。
“哼你敢不聽本公子的命令”
宇文泰心生怒意,身形化爲一道長虹,掠至附近一名阮家子弟的跟前,狠狠一掌拍向天靈蓋。
那名阮家子弟只是元嬰修爲,面對如此恐怖的偷襲,根本來不及閃躲。
“砰”
隨着一聲巨響,那人的天靈蓋被轟穿,腦袋就像是掉在地上的西瓜,腦漿混合着血液飛濺。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任誰也想不到,宇文泰會突然化身爲殺人狂魔,大開殺戒。
恐懼的氣氛,在衆人的心中瀰漫開來。
“宇文公子,您這是在幹什麼”阮奉化顫巍巍道。
然而,宇文泰完全沒有搭理他,而是轉身望着阮紅鯉說道:“小賤人,這就是違抗我命令的下場你若耽擱一秒,我就殺一個阮家人,你若耽擱一分鐘,我就殺一百人,看你能耽擱多久”
聽到這話,阮奉化衝着阮紅鯉咆哮道:
“侄女,你愣着幹嘛,倒是快跳啊咱們全家上下的性命,都系在你一人身上”
“大小姐,我們知道你身上很痛,但爲了大家你就忍耐一下吧”
“是啊反正你都死定了,就行行好吧,何必讓大家一起陪葬”
“我們會念你的好的”
聽到這一連竄的哄勸聲,阮紅鯉堅強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擊潰。
“啪嗒”“啪嗒”“啪嗒”
淚花順着臉頰滑落,一滴滴灑在地上。
從小開始,阮紅鯉就被灌輸着一個思想她是阮家的長女,必須肩負起家族的重任。
正因如此,她纔會爲了家族犧牲自己。
然而現在,她看清了二叔阮奉化等人的醜惡嘴臉,才發覺這樣的家族,根本不值得自己守護
與其這樣,還不如就此毀滅。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想法,宇文泰一聲冷笑,轉身望向府邸內部,開口道:“阮大元帥,應該就在裏面吧曾經他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我甚至都不敢與之對視,不過現在嘛他昏迷不醒,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鐵鷹劍士,隨我一起進去瞧瞧”
“是”
衆多鐵鷹劍士紛紛附和,氣勢洶洶,準備衝入府邸內部。
“站住老子跟你們拼了”
阮軍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衝過來想要阻攔。
然而,僅僅一個照面的工夫,他就被鐵鷹劍士合力擒下,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再無還手之力。
至於其他阮家成員,一個個站在原地,完全不顧阮嘯天的安危,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這時,宇文泰扭頭望着阮紅鯉,嘴角的笑意更盛,開口問道:
“紅鯉,現在你跳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