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高興:“讓麥考可立即鞏固陣線,然後把重炮儘可能向前部署,飛行起落點也要朝前靠攏。”
手下得令離去,阿曼德數日來的焦慮一掃而空,闊步走到地圖邊雄視前線。
“終於有進展了!”他異常興奮,勝利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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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麥考可剛紮好營寨,就得到阿曼德要求立即向前運動的命令。
“現在?”麥考可望着愈發昏黑的天穹,想把這件事留到明天再幹。
“不行!兵貴神速!”阿曼德在聯絡球裏一再要求,“現在是19點,你如果開始休息至少要等明早8點纔會正式動作,這就是13小時的間隙。13個小時足以改變一場戰役的成敗,立刻向前部署大部隊!這是我的命令!”
“是!聖團長!”麥考可毫不猶豫說道。
但通訊結束後,他忍不住暗罵:“都不管士卒的疲憊嗎?從上午開始就在行軍,下午打了十九次衝鋒攻堅,我都放出命令今晚舉行大型慶功宴,你又讓他們去執行命令......”
作爲老牌軍官,他很清楚這個向前部署的命令不僅僅是挪一挪位置那麼簡單。
後方部隊要收拾器械,兄弟部隊要趁夜色朝四方擴散防止游擊隊伍滲透,因爲處於運動狀態軍隊是沒有崗哨守護的。
總之都是耗力費神的活兒,如果是平時當然無所謂。
但現在經過一天激戰,人的肉體和神經都蹦到了極限,就算是機器,一直使用不休息也會過熱損毀。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麥考可只好下令取消慶功宴,全軍做好戒備工作。
外面。
許多軍團士兵以營隊爲單位圍在篝火旁邊載歌載舞歡慶勝利,後勤兵正運來一車車鮮豬鮮牛,幾百名炊事員被集中在一起料理着食材,許多好事的士卒跑來搬水搬柴幫忙,順便偷條醃魚被廚師長追着罵。
士兵們看着一幕幕鬧劇互相摟着肩膀放聲大笑,一片其樂融融。
大桶葡萄酒和郵政兵一同前來,酒精的刺激和對家人的思念讓慶功宴前奏達到高潮,無數人舉着酒杯大吼“軍團萬歲”。
這時兵團指揮部的傳令兵騎馬趕到了。
“老哥!是不是麥考可長官要來?”旁人湊上前笑着詢問。
“我猜是要授勳!今天的勝利怎麼也值得發枚勳章!”其他人猜測。
榮譽、澀情、成癮性物質(菸酒等)還有休假,都是士兵非常渴望的幾件事物。
軍馬上的傳令兵有些不敢接觸同伴的目光,掏出手令用生硬的語調說道:
“根據聖團長的命令,麥考可長官命令你部立即收寨整頓隊列,朝西南方向擴散前進,防範敵人的滲透,掩護主炮部隊的向前部署。”
說罷,他看了看全場呆若木雞的士兵輕嘆:“收拾了吧,現在還是戰鬥期間,拿起武器。”
傳令兵走後,現場仍然鴉雀無聲。
最後營隊長第一個反應過來,登高凶神惡煞大吼:“收寨!收寨!去拿武器!立刻結成隊列!快點!”
士兵們這才慢慢動起來,但動作明顯僵硬無力,精神處於渙散狀態。
廚師長走上前詢問:“那烤肉大會還辦嗎?”
豌豆和鹹肉是軍團的作戰口糧,給遠離軍營執行任務的士兵食用。
豌豆泥幾乎沒有味道,冬天還被凍成了一坨一坨的綠色不明物,嚥下這玩意兒是一種折磨。
鹹肉雖然沾了個“肉”字,但成分多是澱粉,僅能提供熱量沒有營養。而且這東西硬得跟磚頭一樣,一般需要放在鍋裏煮一段時間配合湯食用,硬喫需要莫大的勇氣。
從美酒烤肉到鹹肉凍豌豆,再加上寒冷的夜間任務,自己白天拼死殺敵半點嘉獎沒有,這落差讓許多士兵很難接受,雖然不能明面抗令,但動作拖拖拉拉一看就知道不滿意。
營隊長沒有管,因爲他也很盼望好好休息一晚。
雅克莫萊改製爲聖團制後,軍官與核心士兵的待遇一視同仁,大大提升了粘合度與戰鬥力。
也就是說營隊長今晚也得啃鹹肉幹喫凍豌豆,不滿是必然的。
不光這個營地如此,整個東線軍得到命令後都怨聲載道。
兵團指揮部。
麥考可正待在火堆旁邊取暖,鍋裏煮着他的晚餐,同樣是鹹肉乾和豌豆泥。
他臉上非常焦慮,因爲下面各級官兵的不滿情緒已經反饋了回來。
“唉,真是難辦。”他很不理解阿曼德干嘛這麼着急,穩紮穩打不好嗎?
但他無權質疑上級命令,但手下的情緒又不能不照顧。
“你說過等安頓下來就立刻補辦慶功宴了嘛?”他問向傳令兵。
“說過,但將士們顯然更在乎現在的疲憊。”
麥考可沉重點了點頭,現在是戰時,他肯定不能去處罰,就算他們怠命違反軍紀也不行。
因爲人的體力極限就在那裏擺着,受不了很正常。
更何況剛打勝仗半點獎賞沒有卻開始處罰,這對士氣是嚴重打擊,只能懷柔撫慰,否則就等着後續戰鬥失敗吧。
“命令僕從軍去執行外圍警戒的任務。”他無情下令,讓不屬於軍團核心的人幹最艱難的活。
本來僕從軍就是二等人,難受一點就難受一點吧。
同時麥考可也在算計:“今晚敵人可能會夜襲,分散我的精銳被一點點喫掉肯定不行,僕從軍當個活靶子吸引仇恨也可以起到警惕作用。”
“唉,還是就地紮營最穩妥,那樣就算是大規模夜襲也無懼,半夜行軍太危險了。”
命令層層傳遞,一直到準備睡覺的僕從軍耳中。
“什麼?”他們同樣難以接受,“這麼冷的夜晚,要我們馬上收拾營帳執行任務?”
外面寒風冷冽,黑壓壓的夜幕籠罩在張牙舞爪的樹枝土丘上,要進到這樣的環境裏實在太考驗人的決心了。
“命令就是命令!”傳令兵沒有面對自家同伴的那份不忍,一臉冷酷說完後掉頭離開。
接着就是憲兵的進駐,他們人均裝備魔晶短槍,隨時會以抗命的名義裁決“友軍”。
衆僕從軍迫於軍團的恐怖壓力,不得不收拾起溫暖的帳篷和被窩,中途還夾雜着憲兵和軍團長官的鞭子與呵斥,彷彿奴隸主在駕馭羣奴,士氣格外低落。
不過軍團並不在乎,這些僕從軍本就是抓來的炮灰,是燃料,不能算作“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