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靈堂,昭翮帝的每一句話都彷彿帶着迴音。
如千斤之重壓在他的身上,他甚至不敢擡頭看四周的木牌,好似周遭有數不清的厲鬼拿眼睛盯着他。
彷彿只要他敢撒謊,那誓言就會成爲真實的詛咒,釘在他的宿命中。
而且昭翮帝的架勢,他哪裏還敢狡辯。
只是不知道那密函是如何輾轉到安盛來的,難道是渝北的國君故意害他?
連斯青嚇得一動不動,匍匐在地上。
昭翮帝閉上了眼睛,知道他是認罪了。
“欺君叛國,按律當斬。”
昭翮帝話音剛落,連斯青就抖成了篩子,哪裏還有半點主帥的威儀。
他嘲諷地看着地上的人,良久才斂住眼中的殺意。
寧國公的獨子,若是此時殺了,只怕舉朝難安。
那位不安分的老丈人,還不知道要動用多少權勢來跟他作對。
如今東宮未立,皇子的勢力還不牢固,現在還不是時候。
“念在連家對朝廷的貢獻,朕可以留你一條命。但東南虎符,你是留不得了。朕命你自擬陳情書,向天下表明你身患隱疾不可治癒,自今日起,辭官養病,餘生不再入仕爲官。”
寧國公府,慕容澈正在宴廳裏聽着鶯歌燕舞作樂。
連斯青是他的舅舅,手握重兵。
他的存在簡直就是自己問鼎高位的定海神針,有這樣一位舅舅,任誰都會覺得心裏踏實。
可是眼看天色已晚,連斯青進宮已有不少時辰還未回來,衆人心裏難免着急。
好不容易門外傳來動靜,下人通報說連將軍回府了。
宴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恭迎這位權勢滔天的將軍。
誰知卻見連斯青身後跟着昭翮帝身邊親近的劉公公。
劉公公手裏拿着一張聖旨,衆人對了個眼神,心道肯定是皇上又要給賞賜了,紛紛露出羨慕的神情。
果然一下秒就聽到劉公公要宣旨,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但聽他尖細的嗓子說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因東南水軍主帥連斯青身體抱恙,不堪重任,自請辭官歸家,永世不踏朝堂。朕念其苦心,接納陳情,現收回連斯青在朝數職,再不錄用。欽此。”
底下跪着的人,除了連斯青,都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
連斯青居然主動辭官,還說永遠不再做官了。
皇上這聖旨更是蹊蹺,就差把貶爲庶人幾個字拿到明面上來說了,半點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