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命醫館的木公子,此時正坐着馬車,趕往棚戶區。“杏兒低眉順眼的回答。
柴明月的心情,一半興奮,一半驚疑,神情閃爍不定。
興奮的是,羞辱她的木公子,終於出門!
她可以讓寸心,去刺殺木公子了。
驚疑的是……
這木公子一出門哪裏不去,怎麼直奔棚戶區了呢?
難道木公子發現了什麼??!
柴明月一刻也耽擱不下去,她迫不及待的,要趕往棚戶區。
“備車,叫上寸心和莊園中的護衛,咱們走一趟棚戶區。”柴明月朝杏兒下令。
……
季婈的馬車,緩緩在棚戶區附近停下。
儘管他們還未踏進棚戶區,刺鼻的惡臭,已經撲面而來。
入眼盡是由樹皮、破布、稻草搭建成,歪歪扭扭的低矮棚子。
一個棚子緊挨着一個棚子,擠擠挨挨在一起。
好像皮膚上長着一塊又一塊疥瘡。
四周的環境惡劣,污水將棚戶區中的小路,浸泡出泥濘的模樣。
黑色的污水中,時不時流淌過一些生活垃圾,還有人類的糞便。
“公子,你還是不要進去了吧。”芊芊捂着鼻子,一臉惡寒的開口。
季婈沒想到,由官府救助的棚戶區,環境會如此惡劣!
她搖搖頭,來都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
季婈擡腳邁向棚戶區,剛踏進棚戶區地界,腳上緞面寶象牙頭靴子頓時染上一片髒污。
芊芊心疼的看着季婈腳下的鞋子,心底琢磨着,回頭去拿再弄幾雙回來給姑娘穿。
季婈等人的到來,立刻引起棚戶區衆人的注意。
他們已很久沒看到,穿着如此體面的貴人,出現在棚戶區了。
一些餓得兩眼顯得特別大的大頭娃娃,遠遠的觀察了季婈和芊芊一會。
他們看到新來的貴人,並沒有像之前的那些貴人一樣,兇巴巴的驅趕人。
並且,若是與他們的目光對視上,好看的貴人,還會朝他們笑笑。
孩子們看到季婈釋放出的善意,終於大起膽子,怯怯走到季婈面前。
“大人,能給點喫的嗎?”
有個孩子手心朝上,小心翼翼的先開了口。
其他孩子也跟着沉默的伸出手,眼巴巴的看着季婈。
他們眼底流露出的,全都是對活下去的渴望。
四周棚戶區的大人們,看到孩子們的舉動,登時駭得面色大變。
這些孩子怎麼能,怎麼敢,去攔貴人的路,張口跟貴人要喫的呢?!
沒看到十幾天前,有個孩子實在忍不住餓,跟一個派粥的人,多討要半碗粥,卻被打死了嗎?
一個派粥的人,尚且如此,何況這樣一個,看起來身份絕對尊貴的貴人呢?
就在大人們,想要衝出來,將自家的孩子抓回去時。
他們驚訝的發現……
被孩子們攔下的貴人,竟蹲下了身子。
他不顧衣襬沾染到地上泥土的髒污,面色親和的看着孩子們,眼底沒有一絲嫌棄。
他笑着對孩子們說:“我給你們變個戲法怎麼樣?”
他們紛紛朝貴人點頭。
只見貴人聞言,開口讓孩子們看好,她攤開兩隻手,問孩子們。
“你們看,我手裏是不是什麼都沒有。”
孩子們齊齊點頭。
貴人微微一笑,將兩隻攤開的手掌攥起,再問。
“你們猜,現在我手裏有什麼?”
孩子們齊齊搖頭。
附近的大人,也不知不覺跟着搖頭。
明明剛纔他們看得真真的,貴人手裏什麼也沒有,現貴人只是將手掌攥起。
手心裏當然是什麼也沒有啦。
有些大人眼底露出失望之色。
他們還以爲來了一個不一樣的貴人呢,原來貴人是拿他們尋開心,耍着玩呢!
這時,有個兩歲的娃娃,眨巴着天真的大眼,奶聲奶氣的問季婈。
“貴人,是糖嗎?丫丫沒喫過糖呢!”
季婈聞言,看向小童。
瘦!
兩歲的小童,臉色是不正常的蠟黃色,頭髮稀疏,身上套着一件破爛的大人衣裳。
風一吹,衣裳鼓起,季婈能清楚看到,衣裳下小童骨瘦如柴的身子。
她眼底閃過一絲同情之色,同時心底生出一股疑惑。
不是說官府每日給這些人派粥嗎?
怎麼每天有喫的,還能瘦成這樣?!
年紀大一點的孩子,看到丫丫問完後,貴人只是看着丫丫,一句話也不說,頓時心下一慌。
早熟的他們,以爲丫丫說錯了話,引得貴人心裏不高興。
一個大孩子急忙一手捂住丫丫的嘴,試圖彌補丫丫的過錯。
他們知道,糖是金貴的東西,哪裏是他們這些棚戶區的孩子,能肖想的?
就算他們還沒落難之前,也不是想喫就能喫上的。
季婈看着一衆孩子,謹小慎微的模樣,心底一酸。
她臉上努力揚起善意的笑,然後緩緩攤開手。
“丫丫真聰明,答對了呢,這兩顆糖就獎勵給丫丫了。”季婈笑着開口。
這一幕,瞬間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就連芊芊也驚訝了一下。
她怎麼不知道,姑娘什麼時候會變戲法了?
而且這手法,精湛到她的眼力,也看不出破綻!
芊芊迷妹一般,星星眼看着季婈。
姑娘還有什麼本事,是她不知道的嗎?
姑娘真是個寶藏姑娘!
四周的大人,也被季婈這樣手神出鬼沒的戲法,看愣去。
不過他們此時提着的心,皆放下。
一個貴人,能有耐心給棚戶區的孩子們變戲法,這樣的人能壞到哪裏去呢?
捂住丫丫嘴巴的大男孩,也忘了捂丫丫嘴的事,怔怔盯着季婈手中的糖。
連什麼時候鬆開丫丫的嘴,都不知道。
“糖?”
丫丫呆呆的看着季婈手中的糖,問。
季婈極有耐心的點頭回應:“是的,這叫糖。”
她將糖外面的糯米衣撥開,塞一顆進丫丫的嘴裏:“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