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季婈變得優秀,又露出不願意再嫁他的意思後……
無論是不是從男人的自尊出發,他承認,他不甘心!
他十分迫切,想要改變!
可他一個長工能做什麼?
聽說礦工能掙到的銀錢多,他想盡快恢復自由身!
可沒想到的是,他第一天上工,就遇到礦洞坍塌!
謝顯華苦笑,不知道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礦洞坍塌那一瞬,他看到當場被砸得腦漿迸裂的工友,不知凡幾。
當兩塊巨石從天而降,他覺得他沒命時。
卻意外的卡在了兩塊巨石堆疊起來的縫隙中,逃過一命。
謝顯華嘆息一聲,想翻動僵硬的身子。
驀然,他瞳孔一縮,抖着手,在黑暗中摸索自己毫無知覺的腿。
入手一片濡溼,一塊石頭嚴嚴實實的壓在他小腿上。
他的心,沉了下去,手指微顫,伸到鼻尖下,輕嗅,一股鐵鏽味傳來。
這——
是血的味道!
謝顯華擰眉,理智的分析當下情況。
半柱香後,謝顯華無比清晰的認知到,他恐怕……
活不成了!
他無力的閉上眼,靜靜等死的滋味並不好受。
半響他睜開眼,腦子裏不斷閃現家人的面容,最後,季婈的胖乎乎的臉定格在腦海裏。
“嗤——”
謝顯華自嘲的笑,他想,或許這樣,季婈以後就能嫁給一個心儀的男人了。
失血過多的他,昏昏沉沉間, 漸漸睡去。
……
礦洞外。
季婈氣憤的看着錢二公子。
“現在救人要緊,錢二公子連僱傭附近村民的銀子都不願意出,豈不是讓埋在裏面的人等死?”
錢二公子皺眉,一個村姑竟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了?
他有些不悅。
“二公子,我們帶來的郎中說,要不是季姑娘出手,可能這裏死的人更多。”
錢管家查看傷亡情況後,回來在錢二公子耳邊低語。
錢二公子看向季婈的臉色稍霽。
他耐心解釋:“我如何不想救他們,可看時間,裏面的人根本沒救了。”
“不救怎麼就知道救不成了呢?”季婈氣得嗆回去。
“花這筆銀子請人,還不如再添些銀子,給死者家人多些賠償,他們日子也好過一些,這是有過前例的。”
錢二公子覺得季婈無理取鬧!
一個長相刻薄的大娘,恭維討好的對錢二公子笑笑,而後狠狠瞪了季婈一眼。
“是啊,姑娘,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嘛?他們人都死了,我們活着的,總要好好活着不是?”
季婈都快氣笑了,目光銳利的巡視過聞訊趕來,等着領賠償金的村民們,聲音又冷又諷。
“人在裏面還不知生死,作爲他的家人,你們來到這裏,不想爭分奪秒救人,首先想的是能分多少銀子?”
她搖頭嘆息。
“你們說,裏面的人若知道,寒不寒心?”
季婈看有人臉上露出愧色了,更加厲聲問。
很多人臉黑了又白,紛紛不自在的別開臉。
“孃的三兒啊——”
驀然,謝大娘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和紛亂的腳步聲傳來。
季婈轉身,只見絕大多數的青蘆村民們,肩上扛着鋤頭,鐵杴等工具,匆匆趕來。
她迎上去,扶住身子搖搖欲墜的謝大娘,手悄無聲息的把脈……
半響,季婈眉頭稍展。
好在這幾天她常悄悄兌了靈泉水給謝大娘喝,不然以謝大娘重傷之後大悲大拗的情況,壽命必有損。
放下心的季婈朝青蘆村民們,深深鞠了個躬。
“謝謝大家前來幫忙,以後大家但凡需要季婈的地方,儘管說話。”
“哎,人命關天的事,我們知道了,怎麼也要跑一趟。”
“是啊,咱們莊戶人什麼沒有,力氣倒是不缺的。”
“婈丫頭別跟大夥客氣,都是一個村的,誰家都有難的時候。”
白有福一邊招呼衆人幹活,一邊嘆息着安慰季婈。
來的路上,他向白多旺瞭解情況,心下已覺得,救出謝三的希望,幾乎等於零。
可讓他眼睜睜看着,又如何忍心呢?
救援的隊伍多了幾十個青蘆村的青壯年,加上之前被季婈擠兌,來領補償金的村民們,也默默加入了救援行動中。
救援速度,肉眼可見的快起來。
“出來了,又一個,還有氣,快來!”
“我這也有一個!”
……
越來越多人被挖出來。
險死還生,再見到親人的倖存者們,甦醒過來後,全抱着親人,哭得像一個孩子。
來領補償銀子,堅定認爲親人已死的村民們,臉上神情越發尷尬。
季婈身後,有一道影子悄悄跟隨着。
她給傷者包紮完後,起身,無奈的看着身後的錢二公子,蹙眉,沒好氣的問。
“錢二公子,沒看到大夥都忙着救人嗎?”
錢二公子從季婈的眼裏看到了嫌棄,他摸了摸鼻子,乾咳一聲。
“我爹和兄長都出遠門了,我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做出錯誤的決定,差點害了人,多虧你站出來阻止。”
他聲音頓了頓:“我想跟你說聲謝謝。”
季婈驚訝的看着錢二公子,這人知錯能改,態度謙和,品質還算不錯。
她擡頭看了眼稍微西斜的日頭,沉吟會問道:“二公子能不能送些喫的給大家。”
“哎呀,你不說我都沒想到,我這就去辦。”錢二公子懊惱的拍了腦門,匆匆下去吩咐。
……
漆黑的礦洞最深處,一道微弱的氣息,似有似無。
一雙黝黑的眼徒然睜開,謝顯華已經能適應這裏的黑暗。
依舊是狹小的空間,附近傳來難聞的屍臭味,他嘆息一聲。
“咕嚕嚕——”
腹腔中,飢餓襲來,胃壁互相研磨的刺痛感,令謝顯華擰起了劍眉。
難道要死在這裏了嗎?
他掩上眼,手無力地揉了揉灼痛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