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江戶旅人 >14.作別明石到萩藩
    言至於此,多說無益。忠右衛門收起自己那微不足道,卻又想攪風攪雨的心思,再度成熟了一些。

    見忠右衛門無甚再問,松平齊宣也無可無不可的,大概是終於感覺到餓了,反正看書也被忠右衛門打斷了,便向外面呼酒呼菜。

    一句話的功夫,這酒菜就都傳了過來。只不過松平齊宣和忠右衛門是不能夠喫的,門邊跑過來五個武士,跪坐在地板上。先是由本多丹後,用銀針測試每一份飯菜。然後再從飯菜中取出一小份,交由面前的五名武士試毒。

    日本有部電影,木村拓哉主演的,叫做《武士的一分》,裏面的男主就是年俸三十石的下級武士。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一日三餐,爲藩主試毒。每天跪在廚房外面,先於他的主公品嚐菜餚。

    等他們嘗過無毒以後,這個菜餚纔會傳給藩主品嚐。以前松平齊宣都是喫別人家的請,別人家都會試毒,今兒在自己家,那就不是屁股坐下來就有的喫的了。須得等眼前的五人喫完,然後才能開喫。

    現場陷入了某種靜謐之中,五名試毒武士喫完以後,又必須接着再等十分鐘左右觀察他們的反應。這年頭沒有什麼慢性毒藥,像是砒(屏蔽)霜、烏頭這類的毒藥,喫下去很快就見效了,不可能在身體裏停留幾天才發作的。

    “請殿下用餐!”心裏頭估算完了時間,本多丹後恭敬的低頭說道。

    “恩……”

    松平齊宣是小霸王不是大呆瓜,身份精貴的他,當然不會厭煩這種試毒的程度。就算飯菜已經有些冷了,可是總比裏面有毒,吃了會死來的強。

    咱也不和他客氣,有白食喫幹嘛不喫,就算有點冷,這不是味噌湯還挺熱的嘛。盛湯的碗乃是天下聞名,未來也是日本國寶的“輪島塗”所制的漆碗,保溫功能還行,喝了正好。

    陪松平齊宣喫飯,松平齊宣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邊喫邊和忠右衛門詢問露西亞國的事情。他剛剛看書說露西亞國的首都走到清國的京師,需要一年半,如此遙遠的距離,那得是多大的國家啊。

    而且露西亞還南窺蝦夷地方,這蝦夷地方距離清國的京師又不知有幾千裏,露西亞國怎麼擴張的這麼快。數千裏之地,好像幾年十幾年就收入囊中。

    嗐,忠右衛門要是告訴他現在露西亞的探險家已經在加利福尼亞修建了一座殖民小據點,並且大致上完全佔據了阿拉斯加地區,他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想法。

    日本國距離米利堅,那可是足足四千日裏呢。照這麼一算,露西亞東西橫跨兩個半球,足有數萬裏之遙哦。

    胡天扯地的和松平齊宣一陣猛侃,把松平齊宣說的目瞪口呆,和小小的日本國相比,露西亞的領地居然有日本的四十倍之大!

    就這個消息,完全足以讓松平齊宣消化一整天的了……

    可惜松平齊宣反應的老快,當天晚上都不肯放忠右衛門離開,硬是拽着同塌而眠,說了半夜的閒話。

    誤會大了,以後沒法洗了……

    在京都稍稍停留了兩日,把《海國圖志》抄好之後,一行人再度啓程。到了大阪,忠右衛門便要和松平齊宣分手作別。咱們要在大阪坐船,然後一路去毛利家的赤間關,找小兄弟吉田寅次郎。而明石藩緊挨着攝津國,松平齊宣走陸路,兩三天便能趕到,兩人不同路了。

    松平齊宣猶自不肯,還想拉着忠右衛門去明石藩過年。按他的意思,反正就是忠右衛門無官一身輕,早去晚去都能去,不差這幾天。而他正好要看《海國圖志》,需要有個人能給他講解指導。

    話倒是不錯,可是忠右衛門這離家一月,天都下雪了,1844年的新年馬上就到。要是在明石拖延太久,可能就趕不上長崎的荷蘭船了。每年來的那幾條荷蘭船,都是遵守着風信往返的,要是人家走了,就要多等大半年。

    那纔是真的荒廢了時間哦!

    把理由和松平齊宣說明了,松平齊宣還算講理,最後也送了忠右衛門一張一百兩黃金的羽札,便與忠右衛門在大阪分別。

    和小霸王分手的忠右衛門頭開始還不覺得什麼,坐船半天之後,就開始覺得整個人無聊透頂。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尤其是像松平齊宣這種還比較健談的人。

    不提也罷,經過尾道、廣島諸港町之後,終於趕到了赤間關。作爲瀨戶內貿易的重要節點,赤間關相當繁榮。而且毛利家也不是傻的,偷偷摸摸和朝鮮做貿易,許多走私船就是從赤間關出發的。

    將來還會直接和對岸大陸做生意,直把赤間關發展爲西國第二大的城市,城內甚至擁有唐人街和外國領事館。

    可惜忠右衛門的目的地不在此地,還需要繼續換船,去往萩城。那裏纔是忠右衛門此番的所要去的第一個地方,也是咱們小兄弟吉田寅次郎的老家。

    萩也是一座臨海的城鎮,因爲關原戰敗,毛利家遭到削藩,領地只剩下長門和周防兩國,所以國府被迫轉移到了萩。和衆人想象中,毛利家的居城應該在朝着瀨戶內海的那一面不同,萩實際上是朝着日本海建立的。

    舍船登岸,修築嚴整,有高大石垣的萩城便出現在忠右衛門三人的眼中。這人還沒有站穩,城下居然傳出驚天動地的槍炮轟鳴,大炮的炮擊震動,讓腳下的土地都有些顫抖。

    打仗?

    不可能!

    連忙帶着天野八郎和寺澤新太郎向槍炮轟鳴的地方趕去,卻見城下的原野上面,居然有數萬人正在演習戰陣。左右的山坡臺地上,站滿了圍觀的百姓。稍微一問,便知道,原來是毛利氏家老重臣村田清風趁着毛利敬親在藩,爲他演示西式槍炮,動員的大軍以及後勤和雜役人員,總計三萬四千人。

    正驚歎間,在臺上指揮若定的村田清風,身形一晃,居然就倒下臺來,幸虧臺下立刻有人扶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江戶川的魔咒又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