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江戶旅人 >48.外樣大名看好戲
    表奧內一大幫人嘰嘰喳喳,根本就沒有把心思放在什麼公務上面,都在猜測打賭,幕府會怎麼處置島津家的這一攤子事情。

    本月當值的老中松平乘全一收到高崎五郎右衛門的舉發,整個人也是爲之一震啊,島津家居然親手遞了一把刀給幕府。這是多麼無私奉獻的精神啊!居然讓幕府有了整治島津家的機會,你這廝簡直是幕府第一帶忠臣啊!

    但是隨後他又收到了黑田長溥、前田齊泰和南部信順三名外樣國主大名對於此事的關切,這下他哪裏敢擅自處置,立刻上奏德川家慶,並且請剩下的三位老中一道登城會商。

    不論是水野忠邦還是大岡忠固,亦或是透明老中青山忠良,都在第一時間驚喜莫名,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敲打島津家的機會送到門上來。

    他們全都是幕府的親藩和譜代,說白了就是幕府的鐵桿擁躉。幕府好,他們才能繼續執掌幕府政事,掌握日本國的大權。一旦外樣囂張了起來,天下顛倒,那麼他們就會變成落毛的錦雞,一文不值。

    而近年來,由於外國列強紛至沓來,幕府抵禦無力,外加財政連年虧空,國用匱乏。幕府的實力不斷下降,漸漸失去了那種力壓羣雄的本事。如此情況之下,西南諸藩又是引入西式先進工業技術,又是操練西式近代兵馬。

    振作的氣象,比之陳舊的幕府,還是要好上不好的!

    幕府這條破船這麼大,就算有水野忠邦這個強情的老中首座在帶着掉頭,可也遠不如西南諸藩船小好轉向啊。這要是幕府落後外樣諸藩太多,人家都用洋炮,開洋槍,成千上萬的大軍用的西洋兵法,幕府可就招架不來啦。

    正好眼下有這麼一個機會,可以捶島津一把。把島津當成那隻雞,然後殺了給西南諸藩的一幫猴子看,不失爲一良策啊。

    可等他們看到三位外樣大名的一同作保以後,便也感覺到事情不是這麼簡單輕易就能夠處置的了。

    怎麼辦?

    坐在上首的德川家慶心中是很想借此敲打一番島津家的啊,他是個正常的將軍,削弱打擊外樣,維護德川統治,是他不可能改換的人生目標。

    要是能借機,把島津氏一分爲二,老大島津齊彬領有薩摩一國,老二重富忠教領有大隅一國,日向的部分領地則平分。看似島津家還是那麼大,可是兄弟兩個反目成仇,肯定沒辦法聯合起來反抗幕府了啊。

    而且這一代還是親兄弟,下一代就是堂兄弟了,再下一代,說句實話,只要不是天天見面的,必然也就生分了。

    到時候島津還要出兩份參勤交代的錢,都給與國主大名的地位,消耗死島津,把島津的金庫徹底掏空。島津家便永遠也沒有實力起來反叛幕府,天下便也安泰咯。

    夢想是很美好的,現實嘛就未必咯!

    座下的四位老中,面色各異。主要還是顧慮那邊三個跳出來看戲的,前田齊泰他們未必是全心全意的幫島津齊彬,人心隔了肚皮,說句難聽點的,算是猜測的話。他們未必不是希望讓島津齊彬先來撩撥一下幕府,看看幕府是個什麼態度。

    以此來判斷幕府的虛實,瞧瞧經過水野忠邦努力變法的幕府,是不是還有幾斤鐵,能夠打多少釘子?

    反正他們身爲外樣,是不允許參與幕政的,就算現在跳出來看戲,幕府能拿他們怎樣?總不可能就這樣要剝奪他們的領地吧,那幕府還講不講理了?我就是對這個事情表示一下關切,然後你就要砍我,你還是不是天下之君了?

    我們是君臣,不是主子與奴才。我侍奉你沒得說,那你也得處事公允不是!

    既然外樣大名不可能失去領地,也沒有什麼權力可以被削弱,那還怕個鬼。我就跳出來看戲了,你能把我怎麼着?

    或許這三家大名的態度,就代表着如今天下諸多外樣大名的態度。島津家這一攤子事,一夜之間已經傳遍了江戶諸藩邸,一衆外樣大名眼睛瞪的老大,正瞧着呢。

    幕府啊幕府,你當年那廢藩一百二的氣勢和魄力去哪兒了?

    真是棘手啊,連一向辦事還算果決的水野忠邦也躊躇了起來。這種事情上升到幕府層面之後,就根本不是什麼詛咒不詛咒的事了,是幕府威權的具象化表現。幕府辦事,憑的是幕府的實力能單獨毆打老二和老三的聯合體。眼下的幕府,還有沒有這個氣勢呢?

    忠右衛門不耐煩聽表奧一大幫八卦老爺們的分析,什麼這是用的出雲金雞之男的恐嚇之術,半夜裏有人身虎面虎爪的人,騎在巨大的金雞上,凌空詛咒島津齊彬,生一個死一個……

    一幫閒人根本就沒關心到那個高度,也不樂意關心到那個高度,顯然什麼詛咒的八卦,更加讓他們好奇感興趣。一個面熟的武士還拉住忠右衛門,煞有介事的問忠右衛門,詛咒這玩意兒到底有沒有效果。

    怎麼回答?忠右衛門沒法回答,只能附和,嗯嗯啊啊。

    等一衆老中登城,然後傳出召開閉門會議的消息之後,猜測更多。甚至已經有諸大名的家人被派到城下,暗中試探打聽,幕府的表奧又是個蜂窩煤,有什麼消息都往外抖,沒話說了。

    “怎麼樣,上頭有沒有派出掬問使?”剛把那個八卦的武士敷衍走,助六走了進來。

    “中奧無甚消息。”忠右衛門搖了搖頭。

    “無甚消息?那不妨我再給你一個消息。”助六自顧自的坐到忠右衛門身邊。

    “怎麼說?”

    “鹿兒島侯正在來本城的路上。”助六露出一個你懂得得笑容。

    “幕府未召便來?”

    “還帶着那兩位,誰知道是不是一場‘兄弟和‘的好戲呢。”

    這算什麼?以退爲進?演戲給幕府看?島津家三父子,這會子內部又得到了統一?咱要是島津齊興,恐怕直接殺了島津齊彬的心都有吧,還能父子兄弟大和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