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十三章
    但這樣纔好。



    被他選中的人,自然應該有常人所沒有的警醒和防備,如此才能將接下來的那齣戲好生唱完……



    “你不信我,便仍將這丸藥化了水去喂貓便是,總歸是無礙的。”



    喂貓?他曉得了?



    季笙有些沒好氣:“我的貓我自會喂,便不勞閣下操心了。”



    心中卻有些不忿:這廝果真在偷偷地觀察她,不知是他本就藏在這院裏,還是放了眼線在她身邊,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叫她覺得甚爲不悅就是了。



    想她自由自在地活了這許久,如今剛剛開始興風作浪,便被這人盯上,實在算不得是什麼好消息。



    一時,季笙看他的目光又多了三分寒意。



    如冬日寒冰,刻骨的都是涼意。



    被這樣冰冷的目光瞪着,陳三郎卻不在意,正要再開口與她說幾句正事,門口卻突地傳來小小的敲門聲,有節奏的,彷彿某種暗語。



    季笙本能便要應,剛一動,卻被陳三郎眼明手快捂了嘴,只壓低了聲音:“我既將這藥與了你,便是你的東西,你或喫或喂貓,都是你的事。但唯獨一點,”他手掌向下,溫暖的手將她有些冰涼的巴掌小臉捧着,“阿笙,我總歸是想要你好起來的。”



    這一次,他目光真誠了許多,像是絲毫不摻假似的,季笙愣愣瞧着,一時竟不曉得應該說些什麼,只看着他走出去幾步,又行回來,寶珠光芒下他目光較尋常多了三分暖意,“阿笙,照顧好自己。”



    他不說,她也是要好生照顧自己的。她能活到今日,屬實不易,又豈會輕言放棄。



    她不答話,隻眼睜睜地瞧陳三郎又走了回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差點忘了將這東西給你。”



    他遞給季笙的,是一隻用來壓裙子的魚牌禁步,上頭雕的是鵲踏枝,其下卻墜着三串幾乎一模一樣大小的珍珠,粒粒圓潤,顆顆價值不菲,在寶珠的照耀下更顯貌美。



    “給我的?”



    “娘裏娘氣的東西,不給你莫非我自己戴?”他不滿季笙這般懷疑的語氣,便有些沒好氣。



    季笙卻不肯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只推拒着不肯受,他卻不肯收,只有些不耐煩:“我得走了,毒發或不發,你只自便就是了。你也不必在此與我糾纏許多,待明日你還有得忙,我若是你,便早早地睡了。”



    他說着便走,季笙攔不住他,又顧着矜持,隻眼睜睜看他出去,目光向下,卻見素錦制的褥子上那丸被他倒出來的藥與魚牌並排躺着。



    他話不好聽,卻像是果真在爲她着想似的……



    她握着手裏的寶珠,猶豫片刻,到底將藥丸子撿起來囫圇吞了。



    左右也不會比現在更糟,她便信他一次,那又如何?



    藥卻不如她想象那般苦,許是她常年累月地喝藥敗了味覺,只覺得他給的藥丸子有些噎人外倒也無甚不好的,忙大口喝了一盞冷茶,這纔去拿魚牌。



    這東西太過名貴,她收不起,也受不起,若落在旁人手裏,卻又是一樁麻煩事。



    長安在北地,距海甚遠,魚牌又是自深海里採來,能雕成物的少之又少,由來只在達官顯貴中週轉,也不知這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季笙躺下來,閉眼將魚牌的每一寸都細細摸過,上頭刻痕渾然天成,觸手凹凸卻不硌手,唯有當世名家方纔有此出神入化的技藝。



    等等!



    季笙睜開眼,忙將寶珠又重新掏出來借光,目光落在魚牌最底下輕微的凹陷處,直將眼都看痛了,纔在魚牌與珍珠流蘇中間看到兩個小小的古文字。



    雲樵。



    陳雲樵?



    會是他的名字麼?



    季笙在自己有限的記憶裏仔細地回憶着。這人出手大方,舉止又有風度,定是出身名門。可長安貴族雖衆,卻無一戶姓陳。



    定是她小小庶女目光有限,這纔不曉得他究竟是誰……



    罷了。他擅闖雲舒院,不過是貴公子游戲人間,縱然與她有了交集,也不過是他隨手爲之,她當將此事按下,方能將初心守住。



    季笙重新躺下,等待着身上疼痛再次襲來。若是往日,再過一盞茶,便該開始疼了……



    但不知陳三郎那藥是果真起了效還是心理作用,當疼痛再一次襲來時,季笙卻覺得較之往日似乎輕了一些——至少不會叫她疼至天明瞭。



    陳三郎的話果真不假。



    她渾渾噩噩地,衣裳汗溼了一層又一層,及至疼痛終於煙消雲散時,天光已近破曉。



    比往日少疼了一盞茶。



    她受了一夜折磨,只覺自己纔不過將將閉眼,阮娘卻率着一衆侍女前來伺候她穿衣洗漱,剛折騰完,永安王妃卻差人來喚。



    仍是玉嬤嬤。



    一向不肯假以辭色的老嬤嬤這次臉上也帶了不甚明顯的笑,態度較往常也恭敬許多:“娘娘說,四姑娘既喚她作母親,晨起也該與她一道用飯纔是。”



    竟是來催她去請安的。



    季笙頗感意外。



    她生母歿了,又惹了永安王的厭棄,莫說每日晨昏定省地請安,就連節日也少能在永安王妃面前露面,細細算來,這竟是連着第三日要去見永安王妃。



    換在往常,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想歸想,季笙倒也不會拒絕,便帶着幾個侍女一道隨玉嬤嬤去了正院。



    永安王妃還未起,季笙便在外間吃了半盞茶,聽得門口嘻笑聲頓時擡起頭來,便見到一張十分意想不到的臉。



    竟是季蘭。



    季蘭一見到季笙便想起昨日那場叫她丟了臉的事,自然沒了好氣:“四妹如今身子見好,心眼也隨年紀長,怎麼,不乖乖縮在雲舒院裏待着卻跑來這裏賣什麼臉?”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來,伸手便將季笙手裏的茶盞奪了,見季笙仍不理她,不由更怒:“我瞧你臉也不大,怎的麪皮卻這樣厚?莫不是學了你那南女母親不成?”



    這是第二次。



    季笙擡頭,雙眼已含了淚珠,泫然欲泣地掛着:“我不像三姐你那般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