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三十八章
    但,永安王究竟高不高興,季笙是不知道的。



    她只曉得自己現在很不高興。



    她說怎的今日永安王妃如此擡舉她,還當這位嫡母是怒極攻心,纔會做出如此不顧禮法的事情來。



    可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太過天真……



    不過一身衣裳,便叫永安王妃拿她做了活靶子,季笙暗罵自己草率,但面上卻始終都十分惶恐。



    她被永安王妃拉到大庭廣衆之下,措手不及,骨子裏的頭驚惶頓時顯露無疑,旁人看來,分明一派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做派。



    但這才正是永安王妃要的效果。



    季笙越是如此,她便越是開懷——用這庶女來打新側妃的臉面,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當下面上的笑容便更加深了一些,似帶着有意無意地責備:“王爺既要納新婦,又給的是如此重要的地位。這可是咱們永安王府許多年來的第一位側妃娘娘呢……”



    她嘻笑着,上下打量着新側妃,從對方的臉上一點點地向下,十分仔細地,彷彿連每一寸都要牢牢地記在心裏的模樣,她越看,面上的笑容便越深。



    嘴裏也越發地嗔怪起來:“王爺,您既要將人捧在心尖上,又爲何要如此下她的臉面呢?”



    永安王聽得這話,這才睜開了眼,意味不明地:“寄荷是我好容易才得來的,我又如何打了她的臉?王妃若是有話,倒不妨直說的好。”



    最後一句,卻像是帶凜冽的冰刃。



    永安王妃卻不在意他話裏的鋒芒,只拉着季笙又掃一眼寄荷側妃,“王爺既要擡舉人家,又如何叫她穿的這般寒酸?”



    寒酸?



    季笙忍不住跟着也偷偷去打量寄荷側妃。



    燭光掩映下,這位叫寄荷的側妃有一張如玉面龐,一舉一動都帶着北地女兒所沒有的溫柔和嬌羞。



    雖處在人羣中,但那位側妃卻別有一身風華氣度,帶着江南女子纔有的婉約和嬌秀,頗有些遺世獨立的韻味……



    再看她的衣裳,一身大紅嫁衣如火,幾要將人的眼睛都晃花了,上頭又密密麻麻地綴了無數明珠,顆顆圓潤,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將新嫁娘的美態更襯得多了幾分。



    這樣一件耀目的衣裳,單隻上頭一顆小珍珠讓便已足夠尋常人家十年的出息,這又如何算得上寒酸?



    衆目睽睽之下,季笙不敢擅自出頭,只乖順地垂首站着,只求自做一個透明人。



    但現實往往總是事與願違。



    她想這樣,可永安王妃疼寵她數日,又怎會放任自己養了這許多日子輕易成爲一顆死棋?



    “這衣裳看着雖然喜慶富貴,但卻也不值當什麼。”永安王妃有些鄙夷,又去挑永安王:“王爺此番納妾如此着急……”



    季笙還來不及繼續聽下去,便已經在心中暗暗吐槽一句。



    可不是納妾麼。



    這王府裏的女眷,除了永安王妃這位正主,其他的偏房們,無論是庶妃,還是其他位份的,都不過是妾罷了。



    一山不容二虎,一府自也不會容忍兩位主母。



    南地或許會有平妻,但那不過是一層十分虛僞脆弱的,完全經不起考驗的遮羞布罷了。



    永安王妃笑的有些嘲諷:事態緊急之下,王爺被下人矇蔽,也是極正常的事。”



    她指着寄荷側妃身上的嫁衣挑剔道:“這衣裳看着好看,卻也不過是外光鮮罷了。王爺是外男,不曉得這裏頭的門道,你瞧。”她將嫁衣上頭的刺繡指給永安王看。



    “王爺您瞧,這上頭的繡線看着精細,可若湊近了瞧,便曉得裏頭的鳳眼色澤十分不佳,非……”



    永安王妃咳嗽了一聲。



    永安王聽她似乎意有所指,卻並不惱怒,只仍如之前那般平靜:“繡線又如何?”



    但平靜之下,季笙卻聽見裏頭的滔天波瀾,似乎只要一個不慎,便會被捲入其中,萬劫不復。



    永安王妃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出他的不悅,只十分仔細地解釋:“我北地貴族嫁娶,一向最重嫁衣,這裏頭又如何以鳳眼爲重。”



    “北地女兒嫁衣上的鳳眼,一向用五色繡,雖看着都是黑色,卻隱有不同,端得是栩栩如生般最爲要緊。而側妃身上這隻鳳,您瞧它的眼睛。”



    隨永安王妃的解釋,衆人目光不由都落在寄荷側妃身上。



    燭光下,那隻鳳凰被繡得栩栩如生,但唯獨本該十分靈活的眼睛處卻漆黑如墨,並無半點光澤,分明是一隻死鳥。



    寄荷側妃有些不安地側了側身子。



    永安王見妻子說的委實不像話,面色便有些沉,又去看寄荷側妃,見她滿臉不安的模樣,頓時心中大痛,忙去捧了寄荷側妃的手輕聲安撫,二人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季笙站在上首,只見寄荷側妃破涕爲笑。



    果真是一出好戲。



    安撫好了寄荷側妃,永安王這纔不悅地瞪了妻子一眼:“大喜的日子,說這些不中聽的話來做什麼?”



    “大喜?”永安王妃喃喃,“是啊,是你的大喜……”



    也是我的大悲。



    她張了張嘴,到底將沒說完的話吞了回去。



    永安王這才滿意起來,又重新坐下來同永安王妃道:“我喚你來,自是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你既來了,也莫再挑毛病。”



    他靠近永安王妃,將聲音壓低到只有永安王妃一人能聽得見:“我到底還是這王府裏頭當家做主的王爺,你若掃了我的興,哼!”



    他重重哼了一聲,見下頭喫酒的人都眼巴巴地將上頭盯着,又爽朗地大笑起來,高聲同永安王妃道:“側妃入門,當與主母敬茶纔是。阿阮,”他喚永安王妃,“你便接了這杯茶,也好叫寄荷早些安定下來纔是。”



    他目光卻落在寄荷側妃身上,永安王妃的目光卻落在他面上,瞧清裏頭是她從未見過的深情和重視,心下卻冰涼刺骨。



    這纔是他心尖上的人麼。



    她便笑起來,重新將季笙的手拉了,見寄荷側妃從侍女手上接了茶,果真上前來擺出一副要敬主母的架勢,便笑得更加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