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四十七章
    陳雲樵搖扇的手一頓。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阿笙,你要去寒山寺?”他搖了搖頭,“你去寒山寺做什麼?”



    他問的突然,季笙卻不答話,只含笑將他望着。



    少女有張明豔的臉,雖帶着病態,可燭光卻暖,她衣裳顏色也選的好,便生生將面上那抹蠟黃藏住了,原如草芥般的不起眼頓時成爲了這屋子裏最美麗的存在。



    這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娃,還生着病,說不得哪日便要死了……



    陳雲樵這樣想着,纔將心中隱約的悸動按了下去,陳雲樵別過臉,心裏如明鏡一般:“阿笙,你,你想通了?”



    她是想通了。



    縱然沒有想通,單隻爲他記掛着她,她也要將他的這份記掛還了,至於日後之事,她也好重新打算纔是。



    季笙低笑了一聲。



    “君子也有……”話音未落,她卻覺腹中陡然一陣刺痛,面色頓時也跟着一道白了,她張口,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覺喉嚨一甜,頓時嘔出一口幾呈暗黑色的血來。



    陳雲樵原將別處望着,聽得季笙慘叫一聲,只當她在做戲,便不甚在意,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她面上,恰看到季笙嘔血,人也跟着軟倒下來,不由駭然:“阿笙!”



    預想中墜地的疼痛並未來到,她落在一雙溫暖的大掌上,被他牢牢托住,季笙睜着一雙已渙散的眼,只來得及看見他滿臉焦急地喚她,還有他手上扇子落地時發出的響聲。



    他拿的是一把價值不菲的玉骨扇,瞧着好看,卻最是不經碰撞,如今這番,怕是已經毀了……



    季笙不無遺憾地想着,意識卻逐漸渙散,再聽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她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空無一物,手觸不到,耳聽不見,就像是真正地睡着了一般靜靜地躺着,連頭髮絲也一動不動的,若非一息尚存,很容易叫人覺得她已死了……



    陳雲樵坐在她身邊,將雙目緊閉的她看着。



    “你倒清閒。”他笑,“我那玉骨扇,價逾千金,毀在你手上不說,如今還要叫我去求他救你……”



    雖是抱怨,面上卻絲毫不見不悅,反而有些若隱若現的無奈。



    她卻一直靜靜睡着,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受不到,甚至就連往日身上那種隱約的疼痛也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樣,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某一瞬間,季笙以爲自己又做回了靈體,只是不曉得這次又換了何處,便十分惆悵。



    她一向懶散不肯用功,能將雲舒院打理成如今這般模樣已耗費了許多力氣,若是叫她換個地方重來一遍,縱是給她一個健康的軀殼,她也是不樂意的。她發着愁,卻說不出來,縱然大吼大叫着,也只存在意識中,外人看來,卻是她一直都在睡。



    伺候的人見陳雲樵衣不解帶地守着季笙,對這個悄無聲息躺着的姑娘倒起了好奇之心,但這些人一向口風嚴謹,縱然好奇,也不敢輕易討論,只在伺候時更加小心翼翼。



    季笙在一片鳥鳴聲中醒來。



    頭頂上掛着的是輕紗帳,天水碧的料子上頭繪了寫意山水,十分雅緻。



    季笙直愣愣地將帳子瞪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這帳子竟不是自己看慣的……



    她下意識地去瞧自己身上的衣裳,看起自己的衣着時,心頭當下便是一緊。



    這衣裳,竟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這是到了何處?是又換了另一具軀殼,還是被人擄走?



    她坐起來,剛剛一動,卻覺得自己起來的實在輕鬆,往日病懨懨時的無力感和隱約的疼痛竟然像是完全消失了似的。



    莫非,果真換了一個全新的軀殼嗎?



    季笙有些惆悵。她不知自己此番又變成了什麼人,也不知原來的那具軀殼究竟怎麼樣了,是被原本的季笙住了回去,還是已經死了……



    她下得牀來,連鞋子也顧不上穿,便奔去了銅鏡前,低頭,卻又不敢看自己是否果真已經換了模樣,便平地生出某種近鄉情更怯的惆悵來。



    季笙一直低着頭,將眼捂着,直捂了許久,這才終於讓手指頭鬆開一個小小的縫隙,待看到銅鏡裏頭自己的模樣時,頓時瞪大了眼。



    她沒變,她還是季笙,還在那個軀殼裏。可是,這具軀殼如今卻輕鬆了一大截,彷彿此前的虛弱和病痛都不過是她的大夢一場,如今荒唐夢醒,她卻獲得一個健康的身體……



    她試探着在原地蹦了兩下,手仍緊緊按在心口處。



    往日,莫說這般劇烈地蹦噠,縱然是走快幾步,她也總是心悸,彷彿心臟要從嗓子眼裏頭跳出來似的。



    預想中的不適卻絲毫未至,季笙不港相信,忍不住又跳起來蹦了兩下,但覺通體舒泰,連荷香聞起來都比往日更盛三分。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猶豫再三,這才彎下腰來,朝着銅鏡哈了一口氣,又用袖子將銅鏡上面一層薄薄的水汽擦了,直將鏡子擦得鋥光瓦亮,這才重新往鏡子裏頭張望。



    鏡子裏的少女模樣明豔,雖年歲尚小,眉宇間卻已隱約有了美人的影子,季笙見過永安王,只當自己模樣或許隨了生母,不由有些感慨。



    那位傳說中的生母,她從未見過,可如今見得鏡中這張如花嬌顏,卻也能猜得到幾分生母的容貌。



    季笙微微地笑了。



    真好,真好!她不必更名改姓,也不必重新摸索身份,還獲得一個如此康健的身體……



    她覺得自己的快樂彷彿突然生出翅膀,從她身上飛出來,在這間屋子裏四處地飄着,歡呼着她的新生,而後,季笙才終於想起來有一樁十分重要的事竟被自己忽略了。



    季笙坐下來,目光卻四處遊移着打量這屋子的擺設,每看見一樣東西,都忍不住在心中嘖嘖稱奇。



    這屋子東西不多,陳設十分簡單,或是少有人住的客房,但即便這樣,她卻能瞧出裏頭每一樣東西俱是看着低調實則價值不菲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