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九十七章
    彷彿帶着某種巨大的誘惑,叫季笙覺得,就像是老貓突然鑽進了她心裏,用肉乎乎的爪子不住地在她心上最柔軟的地方抓撓着,癢癢的,十分難以忍受。



    總要知曉那個真相。



    總要,總要知道那個真相,活的明明白白的,不帶着任何遺憾和無知,方纔能不辜負自己重活這一世纔是。



    香茗正抱着膝蓋蹲在牆角低聲地嗚咽着,周遭的光芒卻突然一暗,她不解,帶着滿面的眼淚擡頭起來,便見到季笙正立在她面前,手上舉着一方小小的帕子。



    素色,上頭只以水墨暈染着,帶着季笙身上所特有的馨香,是她慣用的。



    “擦擦吧。”季笙蹲下來,“阿茗,我知道這件事叫你你覺得很很爲難,也很痛苦……可你若實在不想說,我又怎會逼迫於你?”



    畢竟這是自年幼時便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兩個人相攜着一路走來,行過無數千山萬水的兇險,她有怎麼會捨得當真去逼迫香茗做那些不願做的事情呢?



    香茗愣愣地將季笙望着。



    季笙一向體弱,總做不得什麼事,如這般地舉着帕子,卻已經許久了,她生怕季笙手痠了,忙急急地接過來,見季笙滿面的微笑,真心的,情真意切的:“阿茗,你是這世上於我最重要的人,你不願做的事,不願說的話,我自然不會逼迫你,更不會害你。”



    季笙看着香茗,拉着她的手:“阿茗,你我一路走來,經歷過許多事情,我從前沒有害過你,日後,自也會護着你周全。至於那件事——”



    季笙目光悠遠。



    那件事,既然香茗這條路走不通了,她自然也會有其他的路。



    她從來不會把希望寄託在一個人身上……



    不過是一座枯墳,裏頭葬着的縱然身份再特殊,再舉足輕重,可那座香丘上頭草木繁盛,分明是一座經年的故墳,如今被無數的黃土蓋着,裏頭的祕密被掩藏,摻了歲月的消磨,便只會成爲一堆枯骨,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波瀾了。



    就像她,她重活一世,滿心地以爲自己能走出不一樣的路來,可當她真正地獲取這個身份時,方知生存永遠要比自己想象中要來得更加不易。



    人生已如此艱難,她不易,旁人自然也不易。



    她又有什麼立場和權利去逼迫旁人再做些什麼……



    季笙想得通透,便不再逼迫香茗,只慢悠悠地起身,重新回了禪房躺下。



    不怕,不急,不燥。



    如今她既已出了王府,又暫且不知歸期,自然沒有速戰速決的道理——她自有許多的時間和機會來謀劃這一切,最好,是每一步都走得穩妥一些,再穩妥一些,如此方可萬無一失。



    夜裏,虛掩的窗戶處忽然清晰地傳來“蓽撥”的聲響。



    萬籟俱靜,秋日,縱然蟲鳥也畏寒冷,倦怠的,並不肯叫喚,是以這聲音落在滿室俱靜的屋子裏,便顯得十分清晰了。



    季笙白日睡多了,又早做好了準備,是以這聲音不過剛剛一出現,季笙便已睜開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在黑暗中,偷偷地朝着窗戶的方向看了過去。



    又不敢大睜着眼睛——若是她猜錯了……



    她惜命,輕易不敢去賭。



    有人悄悄地翻窗進來,摸索着到了季笙牀前坐下,熟練地從旁邊摸出一個青皮橘子剝起來,手指剛剛一將皮掰開,淡淡的橘香便在整間禪房蔓延開來。



    一聞,便叫人口舌生津……



    他打開橘子,這才忽然想起些什麼來,忙不迭地從懷裏摸出一顆滾圓的明珠,色澤溫潤,並不十分明亮,但也足夠將他的動作和臉統統照亮。



    季笙忙將眼睛閉嚴了。



    耳朵卻悄悄地豎着,聽着他的動靜。



    他剝了皮,彷彿有強迫症似地,將上頭縱橫的橘絡一點一點地全部挑下,歸攏到一堆,這纔將橘子放下來,又轉頭打量了狀似熟睡的季笙一眼。



    聲音輕輕地,小小地,彷彿帶着無盡的得意和愉悅:“阿笙睡得這樣熟,倒是方便了我,莫不是……”他一笑,聲音裏充滿了惡劣:“莫不是在等着在下做些什麼不成?”



    黑暗裏,他的聲音有些惡劣,充滿了不正經。



    這樣一來,又與季笙所熟知的那個陳雲樵重疊在一起了。



    有人的手從她身體上方穿過,拉了被子,將她半個肩膀晾在外頭便停下,再不動作。



    唯獨那雙眼一直注視着季笙,看她究竟能堅持多久。



    夜涼如水,季笙陡然打了一個突,實在忍不住,不由睜眼怒道:“陳雲樵,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卻笑了,帶着奸計得逞的小小得意:“阿笙,我早就知曉你在裝睡。”



    季笙一噎,忙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你大半夜地不睡覺,便是專程來叫我受凍的麼?”



    自然不是。



    陳雲樵也不解釋,只轉過去不再看她:“快些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夤夜前來,自然不僅僅是爲了替她剝一個橘子的。



    季笙目光落在那澄黃的橘子肉上,不知怎的,她覺得心中有些不好受——那橘子,縱然她不喫,也總是覺得酸溜溜的,明明還沒有喂到她的嘴巴里,她卻覺得心裏頭酸得厲害,像是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似的。



    她忙移開了目光,胡亂地從牀腳處扯出一套早就準備好的衣裳,背對着陳雲樵三兩下地套在身上,又顫抖着手去繫帶子。



    縱然身上穿着中衣,可這種衣裳,是穿在最裏頭,輕易不能叫旁人瞧見的,往日倒也罷了,或是她睡熟了,或是她早準備睡了,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了之後陳雲樵纔會到來。



    他也總是恪守着,從來不會真正地冒犯她,她自然也十分放心大膽地在他面前泰然自若。



    可今日卻不一樣……



    他就立在這屋裏,背對着她,連一個隔斷的屏風也無,她卻要在他背後換衣裳,怎麼想,都覺得十分尷尬。



    羞紅悄悄地爬上了她的面頰,滾燙的,從面上,一直滾熱到心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