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聲音顫抖,卻帶了無數最寒冷的冰渣子,在這暖烘烘的臥房裏,叫石鈞聽着,只覺一盆涼水兜頭潑了下來,他渾身溼漉漉地,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看我一眼,都嫌多?”



    曾幾何時,她將他看的眼珠子一樣,縱有片刻分離,也總是難捨難分的一步三回頭,再到下一次見面時,她定會說“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她沒有受過什麼教育,沒有學識,便連這句話,也是從他那裏半道拾得的,便被她當成了某種金科玉律,一見到他,定要拿出來將那些話反覆地說給他,叫他冰冷的心被悄悄地融化。



    他低頭,看她嫣紅的脣。



    褪去了那死氣,她變得貌美靈動起來,美人娥眉淡掃,鼻若懸膽,其下紅脣嬌嫩,嫣紅的,柔軟的,彷彿她只要一張口,那些曾叫他甘之如飴的甜蜜的話便會立時傾斜入注。



    可如今,她的話少了溫度,對他所說的,甚至連半個他喜歡聽的都沒有。



    她如此陌生,幾乎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阿笙,你實在叫我失望。”他失望地看着她,目光一轉,落在那縱然粉身碎骨也仍不甘心地散發着光芒的碎石頭上,只覺得心頭的失望和不被理解的感覺更甚了:“你如今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了麼?就因爲那顆不值錢的石頭?”



    他摸索着,從懷裏掏出一顆碩大的夜明珠來——這顆珠子足有小兒拳頭一般大小,十分明亮,縱滿屋點了燈,卻也不及這枚夜明珠的光輝。



    他舉着這顆珠低頭看季笙:“你瞧,不過是一隻夜明珠罷了,只要你乖乖地聽我的話,要多少,便有多少。”



    門外,有人悄悄地走近。



    石鈞並不在意,反而鬆開了一隻緊抓着季笙的手,赤着腳從牀上爬了下來,走到拔步牀的外側,將一個盒子拿了出來,手指一擡,盒子被揭開了,頓時,滿室生輝。



    季笙不由睜開了眼。



    他捧着那隻放光的匣子,坐到季笙身邊:“不過是一枚不值錢的碎石頭,也叫你寶貝成這樣?若你見了這一匣子,又當如何?”



    他挑挑揀揀的,從裏頭拈起最小的一枚放在她手裏:“這一枚,有鴿子蛋大,是你那破珠子的兩倍有餘,你氣我摔破了你的石頭,如今這一匣子都歸你,你還生氣嗎?”



    “一匣子?”



    季笙看着滿滿的一盒子夜明珠,頗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是說,這一匣子,都給我?”



    “是。”石鈞將她的手拉過來,“我早說過了,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榮華富貴,我都會給你。不過一匣子石頭罷了,又值當什麼?”



    “值當什麼?”



    季笙擡起頭來,笑着搖了搖頭:“石鈞,你還真是膚淺。你以爲,我想要的是這些東西嗎?”



    石鈞聞言,不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若不是,她又爲何會緊張那一枚破碎的石頭?



    但電光火石間,他卻突然明白了什麼——但他不肯承認自己的猜測,那是對他的侮辱。



    他聽得自己牙齒上下靠在一處打着架,發出格格的聲音。



    非是寒冷,而是盛怒所致。



    “不過一枚破珠子,我用一整匣來賠你,這還不夠?!”他站起來,狠狠地將一下價值連城的珍寶重重扔在地上,手一伸,已緊緊地扼住了季笙的脖子:“這樣夠嗎?!”



    他原是行伍之人,力氣極大,她脖子卻細嫩脆弱,被他輕易地一扼,頓覺一陣令人窒息的生疼傳了過來,她的臉立時便白了,她忙不迭地便掙扎起來,雙手緊緊掛在他的鐵臂上,不住地拉扯他。



    可他力氣奇大,她的力量在盛怒的他面前,卻不值一提。



    肺部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大腦因缺氧而突然空白,她瞪大了眼,嘴巴大張着,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徒勞地扒拉着他的手,漸漸的,她的極其越來越小,越來越小,面上的蒼白也悄然被一層死氣覆蓋。



    恍惚中,彷彿有一個聲音不住在同她道歉:“你要死了嗎……對不起,我不該將你引來,我丟了自己的命,如今又要弄丟你的命,我實在對不起你……”



    縱那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艱難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着,像是也隨她一道缺氧了似的。



    她想笑着說無妨,可她如今渾身半寸力氣也無,縱然是笑,也笑不出來,脖子上的疼痛一陣賽過一陣,不住掙扎拉扯的手動作逐漸變得緩慢遲鈍,她兩眼一翻,幾要暈死過去。



    外頭的敲門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公子快快開門,快快開門啊……”



    侍女焦急地不住敲門:“公子,實有貴客入門,請公子出門……”



    然,石鈞卻始終不爲所動,彷彿外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他只睜着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手下這個已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手,一寸一寸收得更緊。



    叫她背叛他……



    不知怎的,瞧着她這半死的模樣,心中隱約有些痛快。



    “公子,四皇子殿下來了,就在外頭等您……”



    外頭,一個稚嫩的聲音帶着小小的不耐:“你家這位小公爺,架子倒是大,不知到了我母后面前,是否也如此高冷。”



    侍女額頭上的汗蹭蹭向外冒着。



    她乾笑着:“想來公子是睡着了,殿下且等等,待奴婢請公子出來……”



    話音未落,身後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門口,立着一個穿得甚喜慶的冷麪郎君,見到小小的皇子,卻並不怠慢,反而同他行了一禮:“見過殿下。實是臣方纔在換衣裳,未來得及迎接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但他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四皇子踮起腳,想從他身後看出些什麼來,可屋裏被屏風擋着,什麼也瞧不到。



    四皇子面上有些紅:“小公爺今日大喜,新娘子還未進門,怎的屋裏卻藏了其他女眷?”



    石鈞整了整衣裳,踏出門來,哈笑一聲:“早聞殿下稚子童心,今日一見方知殿下果真甚愛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