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與其它人,並無不同。”



    她聽得自己聲音淡淡地,帶着微微的嘲:“姨娘不過是想着,我是南女生的,不似這府裏的其他人,都是純正的北地血脈,可姨娘莫要望了,我的骨子裏,尚有一半的父親的血,父親是北人,我自也不會是南女。”



    然,寄荷側妃聽得這話,卻笑了起來。



    “阿笙,”她的語氣中,彷彿含着某種深意似的:“你當真那麼篤定,自己便是北女麼?”



    “我自然是篤定的。”



    季笙哼了一聲,“我出身永安王府,乃父親第四女,行了季輩,如假包換。”



    她冷笑着:“怎麼,姨娘如今懷了身子,還不忘在此誘我入地獄麼?”她淡淡掃寄荷側妃一樣,“也好叫姨娘曉得,從姨娘一入府開始,你我的立場,便已是處在兩個相對的位置了。”



    那時候,她還在苦苦掙扎地,苦思着要如何才能得到永安王妃的信任,驟然被趕鴨子上架地拉到臺前,一上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成爲永安王妃最重要的那枚棋。



    從前,她沒有首鼠兩端,如今,自然更不會如此。



    s“收起這些假惺惺的東西吧。”季笙道,“從前阿笙便與姨娘無甚緣分,日後,自也不會有。阿笙如今只求着姨娘能快快地養好胎,坐穩了,也好叫阿笙早些回到自己的院子,姨娘覺得呢?”



    語氣中,不乏挑釁。



    然,寄荷側妃卻並未生氣。



    她只是笑,神仙妃子一樣的人,笑起來,是足夠令人覺得賞心悅目的:“阿笙想的,實在太多了一些。”



    在季笙的眼中看來,她的笑,卻是有些惡劣的。



    “阿笙,不過是一份禮物罷了。”她舉着盒子,“你不肯收,莫不是膽怯了?”



    她淡淡地笑着,“說來,你怕是不曉得,我前些日子去過什麼地方。”



    東拉西扯,季笙實在不願聽這婦人的嘮叨,轉身就走。



    手在搭上大門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道聲音:“寒山寺。”



    按在門上的手不由緊了一下。



    寄荷側妃帶着淡淡笑意的聲音從後頭傳過來,帶着得意:“爲了替三姑娘祈福,好叫她順利出嫁,我去了寒山寺,也與你一樣,拜了明空大師。”



    提起的腳步突然落不下去了。



    她轉過來,皺着眉瞪着寄荷側妃:“你到底要說什麼?”



    “沒什麼。”寄荷側妃春蔥一般的手指在錦盒上輕輕拂過,“我不過是閒來無事罷了,寺中有小沙彌,與我說寒山寺山巔風景格外不同,我在寺中煩悶,自然是要出去走一走的。”



    她得意地看季笙一眼,賣着關子:“你猜,我見到了什麼?”



    “我沒什麼閒工夫。”



    寄荷側妃便輕笑了一聲:“山中風景,果真獨好,難怪阿笙一去月餘不肯折返,便是我瞧着,也不肯回來呢。”



    她道:“寒山寺山巔有花,紫色,甚是繁盛,可若我未記錯的話,那花卻是南地所有,如今生在北地,還如此茂盛,實在罕見。”



    季笙心中一緊:“你去了紫鈺夫人墓?”



    “紫鈺夫人?”寄荷側妃有些疑惑地掃了季笙一眼,“誠然,我的確在山中見到一座墓,上頭刻着的,也恰是紫鈺夫人,但我有一事不解,還請阿笙你與我解答一番,如何?”



    季笙聞言,便覺有些沒好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可多了呢,”寄荷側妃笑,“我聽聞,紫鈺夫人,便是當年養在外頭的外室,更是四姑娘你的生母。阿笙,那是你的生母,你爲何只稱紫鈺,不稱母親?”



    “我如今有母親。”季笙聽得自己聲音平靜無波,“我的母親,乃是永安王府的女主,不是旁人。”



    然,只有她自己方知,那竭力遮掩的平靜下到底有多大的風浪。



    “如此說來,阿笙是要認……做母麼?”



    中間一個字,寄荷側妃不便說得太過直白,便只含糊過去。



    季笙也不在意,只道:“這與姨娘又有什麼關係?”



    她重生後,早將前塵斬斷,又哪裏會糾纏着過去不放——但求前路,莫問前程,方爲她如今的人生信條。



    “誠然,這些事的確與我沒什麼關係。”寄荷側妃點了點頭,目光,卻死死將季笙鎖着不放,“我想問的,實則卻是另一件事。阿笙。”



    她鄭重地喚季笙,坐起身來,雙目平視着那個站在門邊,幾乎要忍不住將自己的身影全藏進黑暗裏去,“說來你怕是不信,我雖爲南女,實則出身不高,幼時縱在南地,也只是一個農女,可那麼巧,我家祖上,是守墓人。”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戰禍來臨之時,守墓人便首當其衝地踏上覆滅之路。



    季笙心中重重一跳。



    但她不欲叫寄荷側妃看出端倪來,只用藏在袖中的手不住使勁地掐着掌心,指甲深深陷入肉裏,方纔勉強靠着門站穩了。



    面前,寄荷側妃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重重地落在她的的心上:“說來也巧,我那日走到山麓時,卻見紫花枯敗了不少。”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季笙哼了一聲,色厲內荏地,“如今快至冬日,萬物皆衰,有幾朵凋零的花也值得姨娘如此在意?”



    她彷彿在笑寄荷側妃的無知似地,嘴裏嘖嘖地,發出驚歎的聲音:“姨娘若是閒來無事,不妨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有意義的事?”寄荷側妃笑了一聲,“如今與我而言,最有意義的事,怕便是弄清楚那樁事的來龍去脈了。”



    婦人從枕頭旁邊拖過另一個盒子,手指在盒子上的搭扣上輕輕一按,“啪”地一聲,盒子應聲而開。



    裏頭躺着的,正是一朵妖冶的紫色花朵,與季笙在寒山寺山巔處看到過的別無二致。



    “那些花,雖然敗了,滿地凌亂,原是沒什麼看的,可我卻瞧見裏頭隱有雜亂的腳步,小沙彌說,這山麓裏,一向少有人至,便連他自己,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花朵。”



    寄荷側妃將盒子裏的東西拎出來,放在鼻尖輕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