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這樣喜慶的顏色,是與季笙準備的……



    可她只是一個妾。



    從前是不受寵愛的庶女,往後是後宅裏頭在大婦手底下討生活的妾,終她一生,能夠最接近大紅的一次,想來,也只這張如賣身契一樣的禮單了罷。



    心裏頭,淡淡的快意一閃而過。



    這些年來因這庶女而生的誤會,怨懟和委屈都在這一刻突然涌上心頭,那麼多年的寢食難安,輾轉反側地,還有這些日子以來的白忙一場,在這一刻,竟像是突然便要畫上了句號似的——



    向前,是允了這門親事,單看今日這陳三郎送聘時的不安分,那與婢女糾纏不捨的眼神和對她時淡淡的不耐和倨傲,便能窺見季笙往後的日子究竟會有多難熬。



    向後,拒了這門親事,駁逆了丈夫的心事她不在意,可這許多日子的竹籃打水的算計,皇后面前的那條死路,還有這庶女再不能有如此高的行情——



    甚至在腦中一閃而過的,還有她這許多日子以來的悉心照顧,那麼乖順聽話的模樣。



    她忽然猶豫起來。



    手囁囁地,顫抖着,不知究竟向前還是往後。



    陳三郎卻已等得不耐煩:“王妃娘娘,我也不瞞您,實則府上的四姑娘,我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不過是聽得外頭有人傳言,說是你家四姑娘端莊嫺靜,又十分孝順,恰好我家中有一位老母親如今病重,須得叫我娶親沖喜,可我自問如今暫無娶妻的打算,左思右想之下,方纔作了如此決定。”



    早就盤算好的話,如今說出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連停頓也無。



    “在下身無功名,不過白丁之身,可家中卻有祖上積攢多年的基業,納一個王府出身的女兒爲妾,實則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仍是“財大氣粗”的模樣。



    那麼理所當然地,頤氣指使起來,也如在自己家中一般大搖大擺地:“娘娘,在下的母親如今病中的心願,便是納一位身份高貴的妾室歸家,也好叫她無憾。可若娘娘並不想風風光光地將府上四姑娘送出,我母親曉得了,怕是也會不依的。”



    他看永安王妃一眼,淡淡地,一副“我尚有無數選擇”的模樣:“小小心願,若是不能得遂,想來這京中待嫁的高門庶女也小官府上的嫡女也不在少數——”



    永安王妃面色有些難看。



    “娘娘方纔也瞧過了這份禮單,旁的不論,單只是上頭載的東西,娘娘覺得在下是否能娶得到別家女兒爲妾?”



    自是可以的。



    那份禮單,單只是前頭列出來的幾樣東西,已然價值連城了……



    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是一枚於她而言已然毫無作用的棄子。



    若能換得一個好價錢,倒是,倒是……



    她又看陳三郎一眼。



    這人的容貌,生得實在不錯。但態度,也足夠惡劣和倨傲,叫人實在難以生出親近之心。



    可偏生是這樣的人,卻財大氣粗,禮單上列出的東西,已是她那幾個陪嫁小莊上三十年的出息……



    手,不覺悄悄地握緊了。



    “那你想如何?”她聽得自己聲音僵硬地問。



    “我想如何,娘娘心中十分清楚。”陳三郎笑起來,帶幾分志在必得的模樣,從懷裏掏出一枚鏤金嵌玉的匣子來,“聽聞四姑娘養在娘娘身邊,如今已是嫡女,今既要嫁我爲妾,想來十分不甘,這裏頭盛着的東西,便權且當做我與四姑娘賠罪的東西。”



    一句話,因着聽的人心境不同,便也聽出來數個不一樣的意思。



    下意識地,玉嬤嬤垂首,看永安王妃一眼。



    永安王妃目光卻只停留在小小的盒子上。



    這但這隻寶盒,已然不凡,不知裏頭裝着的卻會是怎樣的寶物——



    鬼使神差地,她將東西接了過來,放在手邊的案几上。



    “她如今,的確是記在我名下的嫡女。”



    雖因着皇后那事,對季笙如今的身份有些不欲承認——但口卻比心來得老實許多。



    “既是如此。”陳三郎笑起來,“待四姑娘出閣時,須得勞煩娘娘以嫡女之禮送四姑娘出閣。”



    他站起來,身量高大,一聲錦白袍襯得面如冠玉的他芝蘭玉樹一般,舉手投足俱帶着某種不凡。



    “師傅,咱們走罷。”



    “可,可是……”老太醫有些猶豫,但見得陳三郎面上淡淡笑容,不知怎地,腿便下意識地也跟着一道打直了,腳更是不爭氣的隨陳三郎一道向前邁了數步,方纔停下來,同永安王妃拱手道:“多謝娘娘成全——”



    永安王妃卻只是沉默着一言不發。



    陳三郎也不在意,連轉身也不曾,便直直朝着正院的大門處去了。



    二人去得快,不過片刻,院子裏頭送聘的人也跟着陳三郎師徒一道走了個乾淨,只剩下一擔又一擔的聘禮,掛着紅綢,靜靜躺在地上。



    許久,永安王妃方纔動了動酸澀的肩膀,修長手指從灑金箋上輕輕拂過,卻停在那枚小小的錦盒上。



    “將禮單收起來,東西歸到庫房裏。”她吩咐着,目光卻落在錦盒上:“至於這隻盒子——”



    在沒有弄清裏頭究竟裝着什麼之前,她自是不會輕易將東西交予季笙手中的。



    然,她話音未落,一陣香風卻隨一道聲音一道飄入了正院。



    “聽聞今日陳氏來送聘禮,也好叫妾身瞧一瞧這新女婿長什麼模樣。”



    話音未落,人已急急行至永安王妃面前,淡綠衣裳,高腰的裙帶長長逶迤着,隨她的動作搖曳生姿,如神仙妃子臨世。



    寄荷側妃目光在空空如也的正院裏一掃而過:“怎地沒有瞧見陳氏那後生?娘娘,是我來遲了,送聘的人已經走了麼?”



    聞得這陣香風,永安王妃便本能地皺起了眉。



    尤其,是當她看到分明還未出懷卻下意識地挺着肚子的寄荷側妃時,心中蒸騰的怒氣不由更甚幾分。



    “你既胎像不穩,便該在院裏待着,沒事出來瞎溜達什麼?”



    寄荷側妃卻似聽不懂永安王妃語中的意思,嘆了一聲,似嗔怪的模樣:“還不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