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你放心，我們一定給你擺一個好看的姿勢，讓你死去都維持高僧形象。”
一團團幽靈不斷在空中飄蕩，他們基本只能看清頭部，身體其它部位全被黑霧籠罩，看不真切。
一隻調皮的小鬼不敢大吵，只敢偷偷從雲霧之中悄悄探頭，小心地從指縫偷看清心。
清心敲着木魚，口中發出晦澀難懂的經文，令人聽着心煩意亂。
他進城隍廟後除了突然坐下之外，什麼多餘的事都沒做，地上哀嚎的百姓他沒管，空中飛舞的鬼羣他沒理，小鬼好奇了。
它想知道他進來的意義，年少的它並沒有看到鬼羣深處老者的忌憚。
小鬼身前也是個富家子弟，長得白白胖胖的，即使做了鬼也不醜，肉肉的小臉上有着兩團紅紅的陰影。
眉心還有一顆紅點，看着可愛無比。
它咬着手指，發出啾啾啾的聲音，小鬼鼓起勇氣，飄到清心邊上，然後又從他身體穿過去。
它沒感受到一絲阻礙，和尚念出的經文也對它沒有太大危害，反而周身暖洋洋的，是它很久沒有感受到的溫度。
邊上飄蕩的鬼們看着小鬼在和尚身邊，身子沒有任何不適，它們心思突然活躍起來。
若能將和尚靈魂吞噬，那它們法力必定會大增，以後一定可以擁有投靠暗尊的資格。
哈哈哈……
嘰嘰嘰……
擁有同樣想法的鬼們不是一個兩個，它們最擅長的就是吞噬生人魂魄。
突然所有鬼魂一同朝清心蜂擁而下！
清心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瞳孔變爲金色，發出強烈的金光。
就是現在！
“南無薄伽伐帝阿閦鞞牙莎哈，妖魔鬼怪，退！”清心雙手在胸前畫了一個金決，口唸咒語，佛光大盛，瞬間就消滅一半鬼魂。
小鬼在他佛光大盛之時，突然周身彈出一道紫光，將它庇護起來。
小鬼驚魂未定地捏着心口玉佩。
玉佩上已經有了很多道裂痕。
雲煙也從木魚中化形出來，上面的手帕被清心掀起，現在的她空無一物可以遮擋自己。
好在清心在化形之時就已感受到波動，他一個轉圈，雲煙身上就披上了他的僧袍。
“小木，怎麼突然出來了？這裏很危險！”
雲煙眉眼彎彎，脣角帶笑，“我出來可以幫你呀～”
她表情又乖又甜，清心喉間呵斥的話語全都凝固住了，吐不出來。
“躲在我身後，別亂跑。”
“好。”
“這時候還有心情談情說愛？臭和尚，你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裏，我兄弟們的命，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一個青面獠牙的鬼魂從黑霧中鑽出，臉上是濃烈的恨意。
雲煙微微從清心身後探頭，露出一雙純淨的眼睛，“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哪裏還有兄弟？還是說你兄弟和你同一天死的？”
鬼魂被她一激，直接化爲原形，他脖子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掛在身體上，臉上還怕有細小蛆蟲，應該剛死去不久。
清心皺眉看着他，一般死去不久的冤魂，按理說成長不了如此地步，而它肉身都還沒有腐爛完全，可見還不該成爲厲鬼。
即使有天大的怨氣，若無人特意撮合，或者葬在極陰之地，那一定不能立刻成爲厲鬼。
清心自從來到這裏，手中的收魂鈴就沒有停止響動，一直都在躁動地搖着。
“小丫頭片子，讓你牙尖嘴利，你爺爺今天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男鬼說着就帶着一陣煙霧朝雲煙襲去，只是他剛到清心二人身邊，廟前斜掛着的門瞬間就砸落在地。
撿起一層灰的同時，男鬼身上也插入一把翻着金光的匕首。
“阿彌陀佛。”
“既然往生各位施主都不願，那就都留在這裏吧！”
清心說出這句話時，周身氣息搖身一變！頭髮無風自動，單薄的裏衣被風吹動得嘩嘩作響！
城隍廟雖然所有地方都沒被關上，但衆鬼卻無處可逃。
之前潛伏在深處的老者在他周身氣息一變之時，就飛快順着大門遁走，一連飄了幾公里都不敢回頭。
那個氣息太恐怖了，幾年前它曾見過一次，當時那氣息一出，附近幾公里的鬼魂都蕩然無存。
清心術勢一成，之前叫囂的所有鬼魂全都消散不見，連一絲鬼哭狼嚎都聽不見。
小鬼抱着清心大腿死不撒手，它被嚇得眼裏包着淚水，話都不敢說一聲，它剛纔以爲自己都要死了。
雖然它已經死過一次了。
所有禍害人的鬼都消失殆盡，但清心臉上卻無半點興奮。
他皺眉看向地上各種姿勢趴着的百姓，多數都是虛假可歸，四處流浪的乞丐。
他們靈魂都沒了，只剩一具空殼的肉體，這種時候，如果遇到道行高深一些的厲鬼，它們就可以借屍還魂了！
此事事關重大，清心一時拿不定主意，這些百姓突然消失，必定還有着在意他們的人等待着。
目前最佳方法就是將他們火化，但官府知道後一定會先拖回去備案，最後才處理這些屍體。
中間時間太多，變數也讓人無法猜測。
“清心，你怎麼一直皺眉啊？殺了那些壞鬼你還不開心嗎？”
“阿彌陀佛，小木魚你還小，你不懂，殺了它們又有什麼用？總有百姓會因他們而死。”
“有時候我都會想，憑我一己之力，真的能拯救天下嗎？我能救的百姓只有我遇見的，那那些我看不見的百姓又能誰去救。”
“反正救不了所有人，不如直接誰也不救。”
他突然頹廢起來，雲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種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現在這種狀態的他，只要稍微一個誘導，就可以成功黑化，雲煙想想就毛骨悚然。
“清心，其實你這麼想是不對的，天下人那麼多，你能救幾個？你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但那些因爲你施以援手，而活下來的人，對於他們來說肯定不是可有可無的，你的救助在他們看來猶如再造之恩。”
“清心，不要輕易否認自己的付出好嗎？世間悲苦的人太多了，我們肯定沒有能力幫助所有人，但我們能幫一個是一個。”
雲煙突然陷入回憶，以前她當醫生的時候，常常會遇到一些無法救助回來的病人。
有時候她也會懷疑自己當醫生真的有用嗎？真的能救人嗎？真的……能給人帶來幫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