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召回長安?”
“侯爺你不能走啊!”
“對呀,侯爺你走了,咱們振州城怎麼辦呀?”
街道上圍觀的百姓一聽頓時不樂意了,紛紛嘈雜起來,甚至有人哇哇大哭。
楊義看了眉頭一皺,隨即向大家壓了壓手讓他們安靜後才說道:“衆位父老鄉親,聖旨上並沒有說,將我這個南海節度使的官職撤掉,也沒有說,我還是你們的父母官。所以,請大家先安勿躁,這只是回京城述職,也就是說,皇帝讓我親自向他報告振州城的所有事情,想聽聽我將振州治理得如何了。難道你們想讓陛下不放心這地方嗎?”
衆人聽到楊義這樣解釋才安靜了下來,然後低下頭竊竊私語起來。
“哈哈哈,好小子,幾句話便將這些躁動的百姓安撫下來,看來陛下器重你不是沒有道理了。”
楊義趕緊上前拱手爲禮問道:“敢問這位將軍可否告訴名諱?”
這貨摸了摸下巴的大鬍鬚子,一臉得意的問楊義:“難道老三那混蛋沒告訴你我是誰?”
“老三?難道你也是我楊家人?”
“你個臭小子,老子姓牛!”
楊義才恍然大悟,他還以爲是自己那個堂侄的老三呢,原來是牛季的大哥牛進達。
“原來是牛將軍,失敬失敬,請到府衙一敘。”
“這還差不多,在這裏人多眼雜,咱們還是回去慢慢談吧!”
他們在衆多百姓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往振州府衙而去。由於人太多,走到府衙時已經天黑了,但衆百姓還是不願散去,他們打着燈籠也要在府衙面前等着。
楊義沒法子,只得又到衙門口對衆百姓說了一通大道理,這纔將這些樸實的百姓勸了回去。
“哈哈哈,真有你的,短短兩年便將這荒蠻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條,連被崖州的府衙都比不上。”
“兄長哪裏話?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而是這裏百姓的功勞。沒有他們沒日沒夜的工作,即使我能力再強,他們依然還是窮困潦倒不是?”
“這話倒是有道理。對了,我家老三哪去了?這混蛋,膽子肥了,爲兄來半天了,居然都不出現。”
“我讓他去看田了。”
“看田?什麼田還需要人看。”
“這個請恕小弟賣個關子,明天小弟親自帶兄長去看看,到時候兄長千萬要把眼睛保護好,免得掉了下來。”
“神神祕祕的,那咱們明天見。”
“明天見。”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楊義便早早的帶着牛進達和衆兵痞騎着高頭大馬往海邊而去。當他們快要到海邊時,突然從路邊竄出幾個人,對着楊義等人大喝:“什麼人?閒人止步!”
楊義策馬上前,看着面前這個壯實的漢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原來是侯爺,屬下有眼無珠沒能及時認出侯爺來,請侯爺恕罪。屬下叫宋大虎,是這段鹽田的安全負責人。”
“你做得很好,回頭我告訴孫別駕給你嘉獎。”
“謝侯爺栽培,您裏面請。”
“不用客氣,這是你應得的,繼續加強巡邏。找個機靈的人給我們帶路,這是朝廷的欽差,要參觀鹽田。”
“是!屬下得令!”
宋大虎行完禮後站起來東看看西看看,不由大吼:“跟屁蟲,死哪去了?”
宋大虎話音剛落,不知從哪裏跑出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子。
“頭兒,是你叫我?”
宋大虎瞪了他一眼:“朝廷的欽差過來視察鹽田,還不快頭前帶路!”
“欽,欽差……”跟屁蟲看向牛進達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宋大虎看着跟屁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狠狠的踹了他一腳,踹得他踉蹌跑出兩步摔在地上。他沒想到這小子那麼不上道,特麼的,自己如果有時間還用你這小子陪同?
跟屁蟲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對楊義這個侯爺點頭哈腰,但對牛進達依然是一臉的恐懼。如果楊義不在的話,他肯定是撒丫子就跑了。
但牛進達可沒功夫理會這種小人物,只要不是對自己圖謀不軌,他就不會去理睬。在他眼裏,這和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如果不是要他帶路去視察這什麼鹽田,他都懶得看上一眼。
當牛進達來到海邊,看到這一塊塊用土圍成了四四方方的,像魚塘一樣的田,眼神裏盡是迷茫。他看着這已經灌滿了海水的田,從表面上看,這海水與其他地方的海水沒什麼兩樣,但仔細看的話,還是看到底部有一層模糊的白色。
楊義指着這些鹽田對牛進達說道:“兄長猜猜看,這些水池爲何沒有魚?又爲何不種莊稼?”
楊義微微一笑,接着解釋道:“因爲這水太鹹了,魚兒養不活,更不要說能種莊稼了。”
“這海水很鹹,這是何意?”
“兄長不妨到那邊看看。”楊義指着那鹽田旁用東西蓋着的一堆堆的地方。
牛進達隨着楊義指的方向,看向那些水塘邊上,用竹蓆蓋着的一堆堆圓錐形的物體。
“那是何物?”
“兄長走近看看就知道了。”
楊義既然這樣說了,牛進達也不再說話,也不用別人帶路了,他沿着路往前面快步走去。到了那些東西面前,他伸手將竹蓆打開一角,頓時眼睛瞪得溜圓,半天之後才憋出了倆字:“粗鹽!”
楊義跟在後面得意的笑了起來:“兄長說的不錯。雖然我這些田裏種不了莊稼,但可以種特殊的東西。”
“你所謂種特殊的東西就是鹽?”
“沒錯!一開始小弟便告訴兄長,此地叫做鹽田。所以此地種的不是莊稼,而是鹽!”
“這是怎麼種的?”
“就是將外面的海水灌進來,然後用特殊方法將它種出來。”楊義可不想將曬鹽這種方法說出來,萬一被這貨泄露出去,全國各地都有曬鹽場,他這精心弄出來的東西可就虧本了。
試想一下,他從這荒島上運一船船鹽去江南販賣,結果到了那裏卻發現,那的鹽比他的還多,比他的還便宜。他只能蝸居在嶺南販賣了,但嶺南的沿海也有大量的灘塗,只要是被人學了去,他就只能在這海島上售賣了。可崖州也有灘塗啊,那咋辦?只能在振州了。
“何種特殊方法?你小子忒不乾脆了!”
“兄長勿怪,這是小弟的機密。”
“哼!陛下說得不錯,你小子就知道藏着掖着,就知道在這些彎彎繞的地方花心思,也不知道給陛下出出主意,做些利國利民的好事。”
“兄長,陛下冤枉小弟了,小弟正在做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就你?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你滿肚子花花腸子!你會做利國利民的好事?除非王八長毛了。”
“兄長看不起人不是?你想想,全國各地都得喫鹽吧?如今關中的鹽多少錢一斗,江南或嶺南的鹽多少錢一斗,兄長可清楚?”
“多少錢?”
“關中二百錢一斗,江南或嶺南不到二十錢一斗。”
“此話當真?”
“小弟有必要騙你嗎?小弟弄出來這個鹽田,就準備大量的將鹽運到江南販賣,將價格壓到幾文錢一斗。讓關中的百姓也能買到二十文錢一斗的鹽。”
牛進達這下高興了,一巴掌拍在楊義肩膀上,拍得楊義身體一歪,差點摔地上。
“哈哈哈,好小子,如果真如你所說,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陛下又得給你封官了。”
“他如若這樣做,我就把這鹽田毀了。”
牛進達聽到這話眼睛瞪得溜圓,像是喫東西噎到了一般,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就要轉移話題。
牛季剛得到了自己兄長來嶺南的事,此時帶着幾個人匆匆而來。來到牛進達面前二話不說,納頭就拜:“三郎拜見兄長。”
牛進達趕忙彎腰將他扶起:“三郎請起,讓爲兄看看你。嗯嗯,你變黑了,也瘦了,更壯實了。”
“託兄長的福,兄弟在這裏日夜操練,一刻都不敢鬆懈。”
“哼!哪是託爲兄的福啊!託的是這混小子的福吧!”
“呵呵,兄長此來爲何事?”
“還能有啥事?宣聖旨唄!陛下下詔,詔楊義回京述職。”
牛季大驚:“回京述職?楊兄弟,你走了這裏咋辦?”
“牛兄不必擔心,下午我會安排下去,到時你也跟我一起走。但薛禮那小子得留在這裏歷練。”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呀?你不想走了?是不是有相好的在這裏了?”
“沒,沒有的事,楊兄弟你不要亂說。”牛季被楊義這麼一調侃,臉刷的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
“哈哈哈,三郎呀,你即使有也無妨,男人大丈夫三妻四妾是稀鬆平常的事。更何況,你在這裏沒個女人伺候着怎麼能行?”
這下牛季更尷尬了,忙不迭的再次轉移話題:“不知楊兄弟何時走?”
楊義擡頭看了看天,只見四野無雲。他敏銳的感覺到,颱風的季節到了。
“過幾天吧!颱風過後,咱們順風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