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覺得今天的事情不見得是壞事。最起碼，他有了可以直接向小克魯格彙報的權力。
這比在打工者手下打工要強百倍不止。
“只要我逮住他們，有了成績，小克魯格一定會重視我。”街道辦主任如是想到，走上人生巔峯指日可待。
把所有他知道的情況寫好後，街道辦主任卻又猶豫了。因爲他沒有證據。
小克魯格會相信他麼？
第二天一早，這位心事重重的來到他的辦公地點，其實就是個空的三層樓房，很多灰塵。連個桌子都沒有。樓下站着十來個混混正無所事事。
刀疤臉看到這個主任，連忙打個招呼。
街道辦主任想了想：“我現在要去見克魯格先生，你帶兩個人一起去，其他人先打掃衛生，這個地方以後就是我們工作的地方，只要克魯格先生髮話，一些都會有的。”
湯姆一早就來到直營店，這是昨天就安排好的，只不過他現在在二樓。
一個隨從帶着街道辦主任進來時，湯姆正在和塞利奧牛仔等人聊天。
看着這個熟悉的地方，街道辦主任有些走神，直到隨從提醒，他定了定神，上前把材料交給湯姆：“克魯格先生，我所知道的都在這上面了。”
湯姆很快就看完了，臉色不好，對塞利奧說道：“你也看看。”
塞利奧心道：“果然。”
街道辦主任擔心的證據問題根本不存在。
湯姆很快就讓人把這裏幾個負責人都“請”來了，方法也讓人大開眼界。
講起來非常簡單，先告訴所有人，第一個交代的人只罰酒三杯。然後分開詢問。
很快，中午前一切都搞定。這些人因爲利益而合謀，根本就沒有什麼抵抗，唯恐交代慢了得到個被弄死的下場。
昨天的事情他們都聽說了，小克魯格來的第一天就死了九個人，滅了個幫派，只是因爲他們在他的地頭上勒索了馬車伕，還被安上了綁架的罪名，死了白死。
不過，如何處理這些人，塞利奧和牛仔卻有了分歧，塞利奧認爲交給警察比較好，牛仔認爲警察沒什麼用，不如直接弄死算了。
這裏就要說一說這時的美國法治狀況了。
19世紀中後期，美國對律師，法官，檢察官等法律相關職業從業人員數量有個爆發性增長，一方面是實際地盤大了，另一方面就是這時根本談不上有多少法治，欠賬太多。
19世紀是美國資本家爲所欲爲的時代。基本上，你把這時的資本家當做黑社會頭子偏差不會太大。
至於這時的政府，你看它們對待不同性質的騷亂就知道了。
19世紀的美國政府主要是代表哪些階級和哪些羣體的利益一目瞭然。如果工人罷工，或者黑人反抗，美國政府的選擇是殘酷鎮壓。而當白人攻擊和殺戮黑人、移民和其他少數民族時，則是聽之任之。
有人說這是雙重標準，其實是沒有看清美國政府的本質。
因爲美國政府就是要這麼幹的。你能想象一個由白人種族主義者和資本家組成的政府會做出別的選擇麼？
在美國，政府只是資本家的工具而已，直到今天都是如此。
即使是美國總統，被資本家認爲是絆腳石時，都會被肉體消滅，或者用各種方法隔離他，讓這個總統徹底發不出聲音。
滑稽的是，直到今天居然還有人認爲美國是自由主義美麗國。
他認爲，他如果想要給所有人一個印象深刻的教訓，就不能交給警察來辦。
鬼知道這些警察會不會爲了幾十美元賄賂就把人放了。
這個年代照相機還沒普及，一個人剃個鬍子，換個髮型或者一身衣服，跑到別的地方再換個名字，根本就找不着的。
所以最後只有一個傢伙出現在直營店門外。他被告知，因爲你是第一個交代的，所以你能站在這裏，並且得到了克魯格先生的原諒。你很幸運，你還可以繼續你的職業生涯，在你吐出你侵吞的錢財之後。
這個人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天沒黑就帶着錢來了。他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因爲有兩個土匪似的傢伙一直跟着他。
第二天他戰戰兢兢的去上班，發現他的同夥一個都沒來。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樣。
幾天後他偷偷去一個關係還不錯的同夥家遠遠的看了看。人去房空，全家都不見了。
他還看見那個街道辦公室主任意氣風發，辦公地點人來人往的搬東西，熱鬧非凡。
過了半個月，他忽然接到通知，他被加薪了，然後他懵逼了。
難道小克魯格先生真的原諒我了？可加薪又是什麼鬼？
他心神不定的回到家，兒子撲過來喊爸爸，老婆喊他喫飯，關心的問是不是工作不順心。
他忽然涌起一股感激之情。起碼，他並沒有真正失去什麼。還丟掉了一個大大的心理包袱，那些錢本來就不是他的，這樣的結果相比人間蒸發可謂雲泥之別。
他大笑道：“沒事，走，開飯。”
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其實很常見。歷史上征服者和被征服者就是這毛病鬧的。
咣噹咣噹的聲音很有節奏，這是在賓夕法尼亞的火車上。湯姆離開芝加哥已經大半個月了。
牛仔問：“怎麼還給這傢伙加薪？”
湯姆笑道：“這個人應該感受到了深刻的教訓，我認爲他以後不敢再貪污了。一個不會貪污的人即使能力一般，也值這個價。”
牛仔擡槓：“要是他還貪污呢？”
湯姆無所謂，笑道：“那隻好真的讓他全家人間蒸發了，然後再拿回我的錢，他貪的再多，也註定會回到我的口袋裏。”
塞利奧道：“把這些人全家都弄到摩根堡定居難道不覺得成本過高麼？”
湯姆笑道：“不是還有幾個免費挖煤的勞動力麼？至於他們的老婆孩子，會交稅的。”
牛仔笑道：“你還不如殺了他們算了。”
湯姆摸出煙盒散煙，牛仔拉着一根火柴，湯姆抽了一口道：“他們既然敢貪污我的錢，就要有被我折騰的覺悟。很公平，不是麼？我從來不認爲殺掉某個人是好的懲罰方式。這太輕了。”
牛仔愣了下：“湯姆，你不會是想讓他們挖煤到死吧？”
湯姆笑道：“怎麼可能，畢竟都是能寫會算的人才，什麼時候放出來，得看他們自己。只要他們達到我的要求，很快就能放出來，明白麼？”
牛仔懵逼：“……不明白。”
塞利奧忽然道：“摩根堡沒有監獄這個稱呼，只有勞改營，改造的是什麼？”
湯姆笑道：“當然是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