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銷員帶着合同走了。
男爵卻沒走，跟着湯姆一行人來到那花崗岩酒館。
老遠就看到一羣人打掃地面，忙的朝天。
與芝加哥其他地方不同，湯姆名下的產業沒有泥濘的道路，全部都是硬化路面。
可惜在淹沒城市的暴雨中，堆積一層異物是不可避免的。
湯姆停下腳步看了看，說道：“從這邊走，先繞一圈。”
馬丁勸阻道：“在碼頭時，我聽說芝加哥出現了霍亂病人，還是謹慎點好。”
湯姆笑道：“別亂喫東西亂喝水。把你們的臉都蒙起來，重點是擋住口鼻。小心那些蒼蠅。”
霍亂相對來說比較好預防。湯姆其實並不擔心。這個時代的人衛生習慣極差，公共衛生條件極其匱乏，沒這些傳染病纔是怪事。
土匪忍不住問道：“少爺，你在看什麼？”
湯姆：“看這些人，這些商店，還有這些……房子。”
土匪一頭霧水。
男爵道：“克魯格先生，您是在考慮把這些房子提升4米的問題麼？”
湯姆道：“是的，你有什麼建議？”
男爵道：“芝加哥的木製建築太多太密集了，到處都是木頭房子，木籬笆、木倉庫、木馬棚。連人行道都是木欄杆。以我的經驗，芝加哥遲早會被一場大火吞噬。只是時間不確定而已。”
湯姆停下腳步，打量着這個老頭。
“你只有一個孩子麼？”
旁邊的土匪：“……？”
男爵：“……不，我還有一個小兒子，今年12歲。”
湯姆點點頭：“我之前來的路上就在想這個防火的問題。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過，你說的經驗是什麼？”
男爵道：“1835年時，紐約大火，我當時就在場，差點被燒死。”
湯姆笑道：“你的運氣是差了點。不……也可以說太好了點。”
一個路人疑惑的看了看這羣蒙面人。蒙面並不奇怪，這城裏太臭了，很多人都蒙着。然後他就看見馬丁右手的鉤子。
難道……那個是大老闆？
這人等湯姆一行人稍微走遠了一點，立刻拔腿就跑。
這一片街區說起來面積很大，近萬平方，其實就一個90多米的一個正方形。
轉一圈還是很快的，再次來到酒館，這裏已經多了一羣人，還有人陸續正在跑來。
湯姆道：“消息靈通啊。”
一羣人陪着笑。
“先上樓吧。”
花崗岩酒館二樓，窗戶大開，有風穿過，還是比較涼快的。
湯姆很耐心的等着煤爐上的水燒開，接着又把麪包放在爐子上烤，最後還把一盆牛肉燉在上面。
“火可以消滅任何有害的東西，讓人不生病。”
湯姆不急不忙的用肥皂洗着手，用水衝乾淨後，又用烈酒把雙手搓了搓。
一羣人目光呆滯的看着這個老闆，心想這大老闆也太古怪了，他這次來，也不知是福是禍。
湯姆旁若無人的喫完午飯，喝着白開水：“好了，你們今後喫飯最好都謹慎點，我可不希望在某些報告上看見你們的名字。”
衆人心想，這老闆雖然又古怪又難伺候，但似乎心腸不壞啊。
不不不，有人立刻在心中否定，這一定是錯覺。
“現在，我有個問題。”
街區負責人心中一抖，不過還是立刻道：“您請說。”
湯姆點燃一根菸，然後來到窗口：“你來解釋一下，這條路怎麼就變窄了呢？”
負責人頓時懵了，奇道：“先生，對面不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無能爲力。”
“你的報告裏，從來沒有提到這一點。”
負責人徹底暈菜了：“難道這個……也需要寫麼？”
負責人覺得自己像個呆子，於是老實回答道：“……老闆，我沒看出來。”
湯姆道：“你去聯繫芝加哥市政府，房子提升4米我這裏沒有任何問題，相應的費用也會一分不少，另外，我還多給他們25%。只有一個條件，這條路需要加寬，至少40米。”
負責人心想，這太好辦了，這些木屋本來就在拆除之列，只要您出錢就好，於是立刻答應。對了，木屋？這難道就是老闆說的特點？
湯姆道：“然後對面的土地都給我買下來，起碼也要40米。”
負責人：“……似乎也不難辦。就是這費用說不準多少。”
湯姆笑道：“最後，填土石方的工作完成後，在對面建一些兩層樓房用來出租，記住，材料只能用石頭和磚頭還有水泥鋼筋，不準用木材。”
負責人：“……明白了。”
湯姆又指了指還在幹活的那一幫人：“把那個臉上有刀疤的叫來，……就說我找他有事。”
刀疤臉如同一陣風一般的跑來，臉上的刀疤都在發紅。他下意識轉頭看了下，見那些傢伙都停下了，立刻吼道：“看什麼看，繼續幹活。”
二樓走道里站着一羣人，有酒館經理，還有那些會計們，最前面兩個，就是那個街道辦主任和這片街區的負責人。
所有人都盯着刀疤臉看。街道班主任更是眼睛瞪的老大。
刀疤臉有些心虛，硬着頭皮敲了敲門。
瑞恩下午就來了，嚷嚷着今晚沒地方住了，要來這裏找一張牀。
湯姆面無表情道：“你可以去住旅館。”
瑞恩道：“……我不敢。”他忽然放低了聲音：“你知道最近因爲瘟疫，芝加哥死了多少人麼？”
湯姆：“知道一點。”
瑞恩道：“……我建議我們回摩根堡吧，這次比以前似乎更嚴重。我的工廠裏的工人很多都沒了。”
湯姆：“這就是他們要把整個城市埋在土裏的原因。每個人都在害怕。4米？芝加哥可沒多少房子超過4米。”
瑞恩點點頭，忽然問道：“你這裏爲何沒死幾個人？我已經聽說了，如今這裏的房子一間難求。”
“……我跟上帝很熟。”
“拜託！堂哥，我可不想一身糞水的死在牀上。……您的堂妹剛結婚！”
湯姆：“……我的街區，都是統一供水。這裏有幾個水井，還有個很大的蓄水池。”
瑞恩眨眨眼：“這又如何？很多地方都有水井或者蓄水池。”
“水井的水常常是不夠用的，並且也不是很可靠。”
瑞恩奇道：“這是爲什麼？”
湯姆也奇道：“難道你從來沒觀察過那些髒水糞水都流到什麼地方了麼？”
瑞恩臉色開始發青：“衆所周知，河水有清潔的作用。”
這的確是19世紀前人類的觀念。就算是中國，上游刷馬桶，幾十米上百米的下游洗菜的現象。
沒辦法，這個時代，人類就是是這麼生存的。唯一比動物強的地方就是~他們會燒開水。
士兵們在野外時，危險其實不止是敵人。湯姆對這個其實非常有研究，這是職業要求。可惜這個時代沒多少物資可以幫助他給水消毒。不過他還是找到一個，並且在開拓團已經大規模運用。
湯姆從來不懷疑開拓團的戰鬥力，相對於這個時代，他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唯一的障礙，其實就是這些看不見的小東西。
工業革命帶來的人口集中，形成城市。最致命的後果就是瘟疫。總有些文人述說戰爭的可怕。然而與瘟疫相比，戰爭造成的人口死亡只是瘟疫的零頭的零頭。
湯姆沒理他，繼續道：“如果水井離這些充滿糞水髒水的河流太近，也是沒用的。你想沒想過水井裏的水都是哪來的？”
瑞恩：“……別說了……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