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你說的沒錯。不過，他們同樣會支持北方。”
喬治：“……你確定？”
湯姆心裏其實已經肯定了羅伯特的說法。
歐洲在北方，有太多的投資。
馬西奧卻看了看湯姆，他記得湯姆對資本的分析，實業派和金融派。
喬治也看了看湯姆，他記得他說過，英法爲了打斷美國的發展進程，將會不擇手段。
羅伯特也看了看湯姆，不過他只是被這兩同齡人的目光轉移了注意力。
只見這個青年千萬富翁身穿白襯衣，頭髮短的離譜，面白無鬚。除了表情不多，好像也沒啥出奇之處。
這時，一些女傭魚貫而入，餐桌上很快就佈滿了菜餚。
羅伯特：“……”
說實話，作爲一個軍官，他生活水準並不低。但這一桌子菜，他居然一個都沒見過。
滿桌的銀質器皿，連刀叉酒杯都是銀的，甚至還有銀筷。
話題很自然的就轉向了喫飯和美酒。毫無營養的對話後，已經酒過三巡。不過這種中西合璧的古怪飯局，肯定是沒有死命灌酒這種橋段。
羅伯特卻已經在心裏懷疑，這個開拓團是不是已經開始腐朽墮落了。這樣的喫飯排場……
歐洲那些國王，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實際上不過六菜一湯而已。份量都不算多，開拓團講究不浪費。至於銀盤子，它又不是一次性的。沒辦法，家裏有礦。
當女傭們又送來每人一份的鐵板牛排時，羅伯特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那噼裏啪啦還在沸騰的油脂和湯汁，瀰漫開來的的胡椒和各種香辛料香氣，立刻就唬住了這位。
這不算完，女傭們分別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雞蛋，熟練的磕破。一個煎蛋很快就在冒着煙氣的鐵板上成型。
羅伯特目瞪狗呆。
牛排的歷史相當短暫，最多一百多年。正常這個歷史節點，歐美是沒有牛排這玩意的，最多是萌芽。羅伯特沒見過很正常。至於鐵板牛排，是今年剛搞出來的喫法。
馬西奧笑到：“牛排配紅酒，相得益彰。”
喬治舉起酒杯：“我聽說您在美墨戰爭時，擅長使用偵察兵戰術，常常讓美軍在墨西哥人做夢都沒想到的位置出現，打的他們落花流水。被當時的司令官稱爲頭號功臣，能仔細說說麼？”
這個就叫做投其所好了，羅伯特顯然不是純粹的軍官，他對這個世界顯然有自己的認識。鑑於這位的出身，也許會知道不少東西。
這個時代是沒有互聯網的。人們聚集成一個個圈子，搞什麼舞會沙龍，酒館人頭涌動，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這些都是信息流通之所。
馬克思曾經爲了訂購各種報紙，欠下了不小的債務。在這個時代搞學問，成本高昂的很。
雖然很多時候各種信息真假難辨，但總比兩眼一抹黑的好。那些遠方來客，在他鄉酒館裏講各種故事，是這個時代最常見的社會生活場景。
湯姆沒有任何出格動作，大家舉杯他舉杯，大家喫菜他喫菜。似乎就是個陪客。
沒一會其樂融融，說到高興處，幾人還放聲大笑，以取笑墨西哥人爲樂。
話題轉向北方時，馬西奧問：“北方有大量的工業，顯然是不需要大量購買歐洲的軍火的。歐洲人又如何會支持北方？”
喬治：“一直以來，北方一心想提高關稅。這顯然是不符合英法利益的。他們又怎麼會幫着北方？”
羅伯特：“南方有錢。所以他們賣各種東西給南方，賺取利潤。北方沒錢，所以，他們會借錢給北方，收取利息。”
喬治和馬西奧：“……”
湯姆：“借錢給北方？這倒……很有可能……我記得他們借給了奧斯曼帝國兩億英鎊。再過個十年八年，奧斯曼帝國就會無力償還，深陷債務泥沼。我猜這個國家將會一蹶不振。”
衆人：“……！”
喬治轉過頭來：“你聽誰說歐洲準備借錢給北方？”
羅伯特：“這不是什麼祕密，實際上，最先打算這麼做的，是國內的銀行家們。有個總統候選人叫林肯，他的岳父就是個銀行家。花了大價錢幫助他參加選舉。你知道，這些錢，他們都是要賺回來的。”
“南方不少人認爲，這種總統選舉，只是那些銀行家們的圈錢遊戲，並不能代表美國。據我所知，有的州早就想退出邦聯了。而且，總統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羅伯特·李說的總統，是現任總統布坎南。
羅伯特：“我不知道，也許會遠離是非回老家吧。”
然後他問到：“如果戰爭爆發，你們會站在那一邊？”這個就是明知故問了。
喬治不容置疑道：“我站在美國這邊。”
這話太籠統。
雖然開拓團的傾向明顯，但羅伯特還是問道：“……什麼樣的美國？是沒有奴隸嗎？”
喬治愣都不打一下：“這不是絕對因素。”
這個答案出乎羅伯特的預料。他原本以爲，就像南方報紙說的那樣，開拓團肯定會因爲奴隸因素以及工業因素站在北方一邊。
別看現在大家推杯換盞，這種事情，不是個人喜好就能決定的。如果不是被騎警隊抓到，羅伯特·李根本不會來見這個屠夫。而是回家看老婆去了。
喬治：“美國的事情，應該由美國人說了算。無論是北方還是南方，誰贏誰輸都沒有關係。開拓團始終是美國人的開拓團。”
羅伯特驚了：“你的選擇是中立？”
這一點完全出乎羅伯特的預料。
開拓團這個怪胎，在南方眼中是個大患。如果站在北方一邊，附近幾個南方州敢不敢脫離美利堅合衆國都兩說。
羅伯特沉默許久，消化着這個重大訊息。
這個屠夫會不會在說假話？羅伯特想了半天……這毫無道理，更沒有必要吧？
之後衆人就不再說時局。羅伯特覺得，已經足夠了。喬治也覺得，已經足夠了。
喬治只是想讓這個南方派傳話而已。
湯姆面無表情，心裏卻快笑破肚皮。
對於這個羅伯特·李，湯姆和喬治一樣，並不在意。甚至還想弄死，以絕後患。
別看他在南北戰爭中每每能以少勝多，跟北方死磕了四年，確實堪稱名將。然而在整體戰略上卻一塌糊塗。這種勝利，除了在不斷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對南方沒有任何戰略意義。
也許是因爲他背後就是首都，沒辦法。
不過南方也是奇葩，居然把首都設在里士滿。不過這從側面也說明，南方最初並沒有打算髮動戰爭
還有北方的海上封鎖，居然一直都沒能打破，也算奇聞了。
南方最後是被人更多，戰爭資源更豐富的北方活活耗死的。
在湯姆看來，南方就不該退出美利堅合衆國，名義上統一，事實上分裂。難道不香麼？甚至“另立中央”都比搞什麼美利堅聯盟國強百倍。
脫離美利堅合衆國，除了激發已經誕生的美國國家意識的劇烈反彈，沒有任何用處。
奴隸主們的腦子裏，大概都是漿糊吧。
酒足飯飽後，羅伯特告辭。喬治也不遠送。不過還是表示，無論將來如何，都歡迎他來丹佛居住。
湯姆：“您之前說，有的州準備脫離美國，這話說的不對。最好改正。別忘了，是開國先烈們建立了美利堅合衆國。”
羅伯特·李登時表情錯愕，然後恍然大悟。對湯姆的認識立刻提高了好幾個層次。
沒有什麼莊重的告別，羅伯特·李很快就離開了。
喬治等他走遠了：“你這是給他們支招啊？”
湯姆笑道：“這樣我們的中立藉口才合情合理吧？”
喬治哈哈大笑：“……老奸巨猾。”
馬西奧卻問道：“他們借錢給北方也算很正常吧？”
湯姆無語：“你覺得資本爲什麼要借錢給北方？”
馬西奧：“好吧……利潤。”
喬治：“這跟我們的銀行行長的想法沒有區別。他只會想着借給有能力還錢的人。如果可以趁火打劫，他一定會給這個“客戶”一個匪夷所思的利息。”
實際上湯姆說的沒錯，歐洲資本的代理人如今正在美國南北四處活動，收集信息。一個名字叫做所羅門·詹姆斯·羅斯柴爾德。另一個叫做奧古斯特·貝爾蒙特。
喬治也沒說錯，銀行家們後來給林肯的利息是……24%至36%。差點嚇掉他的下巴。
湯姆：“不止，這還說明他們認爲南方輸定了。所以，戰爭還沒開始，那些奴隸主就已經被歐洲拋棄。我猜，之後的一切，只是爲了榨乾他們的口袋而已。”
喬治和馬西奧恍然大悟。
喬治目光閃動：“既然都是榨乾他們，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讓英國人法國人閃一邊去，讓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