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去世四年的未婚夫回來之後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空氣裏的寂靜沒有持續太久,謝識梧幾乎是立刻接上了戚究的回答:“當初給我做植入的是誰?”

    戚究向勾詠歌身後的一位助手投去眼神,助手帶着口罩,舉手站了出來。

    謝識梧利落的脫掉外套,直接扔進戚究懷裏,臉上還是那麼點笑意,看都不看一眼勾詠歌,徑自穩步走向手術牀:“那這次也麻煩你了。”

    助手有些爲難,看了看戚究,又看了看勾詠歌,直到戚究點頭後,這才頂上了勾詠歌的位置。

    勾詠歌聳聳肩,走去和戚究並肩站在了一起。

    當初給謝識梧綁定工作臺時是用針筒注入的,現在要取出來因爲步驟不同,所以會稍微複雜一點。

    助手問需不需要打麻醉,手術雖然規模小速度快,但是肯定會疼,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戚究有些不贊同,卻沒有做出什麼表示,勾詠歌小聲的說了句話,戚究沒有聽清,只好稍稍側身靠了過去。

    白色的簾子順時針拉上,謝識梧目光沉靜的望着一個方向,在那處的簾子後面,他的情敵和他的愛人正站在一起,氣氛和諧地交談着什麼。

    他摘下脖子上掛着的項鍊,作爲掛墜的訂婚戒指順着重力下垂,又被他纏繞好放進胸前的口袋裏。

    在消過毒之後,儀器又穩又準的落下,和助手說的一樣,是真的很疼。

    他手掌緊握成拳,血管向外凸着,身體卻是一動沒動。

    既然這位給他綁定工作臺的工作人員也在,取出不應該也是同一個人嗎?爲什麼偏偏落在了勾詠歌手上?

    從前他便和勾詠歌相看兩厭,那時他和戚究還是情侶的關係,有什麼就直說了,那以後戚究就很少和勾詠歌有什麼來往,學業上也儘量避開,如果避不開也會提前和他報備。

    可戚究回來之後,和他有關的事全都忘了。

    他偶爾也會想,怎麼沒有忘掉其他人,只忘掉了他呢?

    一方面因爲戚究將他忘了而痛苦,另一方面因爲自己是特殊的而高興。

    可現在他只覺得難過。

    沒有等他想明白什麼,這場算不得正規的手術很快就結束了,助理舒出口氣,認真地講解起來注意事項來:“二十四小時之內傷口不要沾水,你放心,傷口癒合速度非常快,而且不會留疤。可能會出現反胃、嘔吐,眩暈等不良反應,屬於正常情況,不必驚慌。”

    謝識梧穩穩的下了手術牀,向工作人員表達了感謝,用手指狠狠地抹了一把泛白的嘴脣使其很快充血,接着以最尋常的姿態走回到戚究面前,看神情彷彿不是去做了場見肉見血的手術,而是簡單的吃了頓便飯。

    “回家?”

    戚究掏出手機:還有點事沒忙完。

    “好,”謝識梧笑了聲,從戚究懷裏拿過外套,“別太晚。”

    送他來的司機又盡職盡責的將他送回家,鄧姨見他回來便問要不要準備飯菜。

    後頸雖然不疼,但是術後的不良反應在車上已經初現端倪,現在愈演愈烈,他實在是沒什麼胃口,萬幸的是沒有眩暈感。

    拒絕了鄧姨後他去洗了把臉,又將筆記本抱到客廳辦起公來。

    期間謝識梧吐了一次,鄧姨端着杯溫水跑來問情況,等他好些後還給他熬了碗養胃的粥。

    哪怕已經到了晚上九點,他還是沒什麼飢餓感,但又不好撫了鄧姨的好意,所幸鄧姨廚藝不虛,一碗山藥蓮子煮的甜而不膩,配上自制的小菜,引人食指大動,即使胃裏還沒平靜,還是真香地喝了大半碗。

    等時針堪堪走到十的位置,戚究終於回了家。

    謝識梧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給戚究倒了杯熱水:“回來啦。喫飯沒有?”

    後者點點頭,接過水杯坐在沙發上啜了一口,又想到了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盒子。

    謝識梧心中的那點情緒一掃而光,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他託着盒子,眼睛快要笑彎成兩條線:“給我帶的禮物?”

    盒子是銀灰色的,沒有纏任何絲帶,只有一個簡單的卡扣,他輕輕一掰,裏面的紅色方塊在燈光下顯得更加亮眼。

    那是塊小指甲蓋大小的晶狀物,並不通透,看不到內裏是不是包裹着什麼。

    陌生的男聲忽然在身邊響起:“這是探查任務者的儀器,一旦你身邊出現了任務者,它就會有反應,孤島那邊也會立即接到信號。”

    謝識梧驚疑的看向聲源處,發現竟然是戚究的手機。

    爲了溝通方便,戚究寫了個語音朗讀程序,程序比常見的更加智能,在能識別操作者停頓的前提下即寫即讀。

    是儀器啊……

    謝識梧垂下眼,紅色方塊上方特地留了個供繩子穿過的空間,他摘下重新帶回去的項鍊,將紅色方塊也串了進去,順着繩子撞上了訂婚戒指,兩件堅硬的物品相接時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戚究也看到了訂婚戒指,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謝識梧猶豫再三,試探着開了口:“今天下午,是因爲我不喜歡勾詠歌。”

    戚究一副瞭然的模樣:“詠歌說了,你們之間從前有些誤會。”

    謝識梧有一瞬的愣憧,誤會……

    那些隨口而出的貶低與打擊,一次又一次刻意的挑釁,原來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誤會……

    他幾乎是要笑出聲來:“戚究,如果我說,我很討厭勾詠歌呢?”

    “詠歌專業非常出色,這幾年在孤島也做出了很多貢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聽說你們之間的誤會是因爲我,”戚究少有表情,朗讀的音聲源雖然是從人身提取,卻到底還是有抹不去的冰冷意味,“事情的嚴重性你是明白的,我覺得有什麼事可以等到孤島推離計劃完成後再說,一切以大局爲重,你說呢?”

    謝識梧時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站在戚究的角度來說,戚究的選擇並沒有錯。

    戚究現在並不喜歡他,怎麼會考慮他的心情。

    可站在他的角度來說,他不開心就有錯了嗎?

    他只是太喜歡戚究了。

    他知道失憶不能怪在戚究頭上,他能體諒戚究,不拿以前兩人之間的相處來要求戚究,這對戚究不公平。

    可誰又對他公平了?

    然而這些話要怎麼說呢?

    大局爲重的帽子都扣下來了。

    再計較就是他只拘泥於小情小愛,沒有格局沒有胸襟。

    訂婚戒指貼在謝識梧的胸口處,隨着心跳起伏,他點點頭,露出一個慣常的笑容:“我明白了。”

    他抱上筆記本回了臥室,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戚究看着謝識梧匆忙的背影,忽然生出來些懷疑,自己剛纔那些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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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識梧回去後沒多久就睡了,眩暈雖遲但到,那些可能會產生的不良反應在他身上出現了一個遍。

    大概十二點的時候被胃痛鬧醒,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掙扎着在屋裏翻找了一番,卻沒有任何收穫,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胃藥放在客廳的一個櫃子裏。

    他不想驚動別人,握着手機就出了臥室,迎面卻撞上了剛關掉燈準備回房的戚究。

    昏暗的月光下他只能看個大概,卻仍然覺得這人怎麼看怎麼好看:“還沒睡?”

    戚究點點頭,手機屏在客廳泛起顯眼的光,緊接着朗讀聲響起:“今天工作有點多。”

    “好。早點休息。”

    謝識梧胃裏不舒服,又因爲晚上的對話生出些情緒,他說完便打算結束對話。

    而戚究卻在恍惚間想到了晚上謝識梧離去的那個背影。

    好像有點過分消瘦了。

    就像窗外負着雪的梅樹枝,美好又易折,讓人擔心什麼時候就會受不住風雪的摧殘。

    戚究第一次覺得謝識梧是複雜的。

    面前這個人沒有那麼脆弱,謝識梧臉上總是帶笑的,可以冷靜地和任務者周旋,會不顧生命安危救下馬路邊的小孩,在知道將會有世界級的災難後仍然面不改色。

    他沒有對謝識梧的記憶,對謝識梧而言,他是愛了那麼多年的未婚夫,可對他而言,謝識梧只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現在也纔算得上是“同事”、“夥伴”。

    謝識梧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幾天裏雖然對他好,言行之間也儘量剋制,免他反感。

    謝識梧應該也是難過的,卻從來不肯在他面前流露出來,怕給他帶來不快,徒增壓力。

    只有今晚的那個背影,才終於稍稍顯露了那表面溫馨下勉力隱瞞的端倪。

    思及此,戚究手比意識快:“你還不睡?”

    謝識梧回過頭來,冷白色的屏幕光打在戚究的下巴上,輪廓更加立體的同時又另外生出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來,那尚未習慣的朗讀音到底並非出自人口,再怎麼模仿也去不掉那股子機械味。

    他胃裏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折騰,下意識想對自己的愛人求助,話到嘴邊又想起晚上戚究和他說大局爲重時的眼神,最終還是輕聲笑道:“拿點東西,這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