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泉娛樂的效率可圈可點,在欒汀這邊點頭後,很快就進行了對接,有專門的負責人將欒汀帶去錄音。
爲保證錄音的質量,考慮到之前欒汀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工作人員帶欒汀試了幾次音,進行了一些調試,這纔將稿子拿出來,開始正式錄音。
稿子是一份經過精挑細選的名著,裏面還有一些中外混雜的句子,本來長泉娛樂還找了人準備教發音,沒想到欒汀外語口音很是標準。
饒是進度很快,經過一番增增改改,整個錄製也到了第二天才完成。
謝識梧隨便點開文件夾裏的一個文件,默認播放器裏很快傳來那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他和戚究一同長大,親耳見證着這個聲音從稚嫩到青澀再到成熟沉穩。
他聽過這個聲音可以發出的無數種聲線,以及每一種情緒。
歡樂,難過,平靜。
笑聲,抽噎,甚至難以抑制的喘息。
而聲音的本人就站在他身旁,即使面對自己被迫剝離的一部分,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來。
謝識梧隨意拉了兩下進度條,公司的老師把欒汀教的極好,情緒滿而不溢,是一種讓人十分舒服的起伏。
可他聽了幾句後就關掉了播放器,轉身對戚究道:“暫時就這些了,文件夾前面是以試錄爲藉口錄下的音源,後面是完整的文章。”
他離開座椅,給戚究騰了個位置。
戚究衝他點點頭,又將音頻簡單的過了一遍,打包發給了一位聯繫人。
謝識梧從未想過靠欒汀的睡前讀物來入睡,那些冠冕堂皇之詞都不過是讓欒汀去錄音的藉口。
他愛的是這個人,而不是其他附加的條件。
他只是想取得欒汀的音源,給戚究手機上那個程序用。
這樣戚究手機程序發出來的聲音就是他自己的聲音了。
雖然還是不能跟真人的情緒比,會有些必然的僵硬,但總比那陌生的男聲要強些。
拿到音頻後他很快履行承諾,叫人給欒汀尋了住處,這方面他沒有虧待欒汀。
三環內一百多平的公寓,水電暖傢俱一應俱全,有什麼要求可以隨時再添。
就當是送人上路前讓人最後喫頓好的,下去後也是個飽死鬼。
爲了表達對欒汀的感謝,他還特地派了人去幫忙搬家。
那些所謂來幫忙的公司員工其實都是戚究這邊孤島項目組的人,趁謝識梧將欒汀拉走的時間,藉着搬家的理由來檢查欒汀的個人物品。
他們想找一找欒汀的ID卡。
可是最後一無所獲。
最大的可能是每個任務者的ID卡表現形態不同,他們不能直接敲擊每一件物品來觸發,以免打草驚蛇。
除了通過ID卡調查主系統的座標外,他們還需要靠任務者來找到能量源,找ID卡並不是現在最主要的目的,所以這件事就此擱置。
而欒汀搬進新家後只是很正常的向謝識梧表示了感謝,除此之外哪怕謝識梧多次試探,都沒有再流露出想要關係更進一步的意思。
隨着年關越來越近,作爲旗下籤着許多優秀藝人的娛樂公司,謝識梧比往常都更加繁忙了一些,這是他接手家裏生意的第一個年頭,想着要做出點成績來。
孤島項目組反倒是在這個時候學着做起了人,戚究的工作量幾乎稱得上驟減,甚至還在家投屏看了兩部電影。
這天連着加了快一週班的小謝總終於也得了閒,窩在房間裏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他起來洗漱後盤腿坐會牀上,計劃着今天下午要做點什麼。
欒汀那邊可以日常問候一下,只是估計不會有進展,他經常會被欒汀表現出來的假象矇騙,發自真心的覺得那人熟了之後卸下防備就是個缺心眼兒。
還是個熱愛生活的缺心眼兒。
每天打工從早打到晚,自己的時間少得可憐,但即使這樣,維持的像樣板房的公寓還是在短短几天內充滿了生活的氣息,無處不透露着主人對生活的熱忱。
如果不是後來又進行了更詳細的測試,他都要以爲是認錯人了。
又或者欒汀性格就這樣,根本就是消極怠工,只想着在他們這個世界定居完事兒。
可事情真要這麼簡單就好了,怕就怕這表面的平靜之下,隱藏的是更大的陰謀。
謝識梧想了會兒,還是沒找到什麼線索,乾脆又開始想今天下午要和戚究做點什麼。
今天戚究也沒什麼事兒,可以算是休假了。
好不容易兩個人都在家休假,他要做點小甜點。
有一段時間不做了,可能會有些手生,不過在戚究面前他沒必要講究那麼多……
陽光將整間臥室照得亮堂堂的,他穿上拖鞋敲響了書房的門。
鑑於戚究發聲不便,他們早就約好敲門後可以直接進去,如果一方不想讓人打擾,會提前將門鎖上。
兩聲之後,謝識梧按下了門把手,他將門推開一部分,悄悄探頭進去。
戚究正在上網看新聞,聽見動靜後便停下了滑動鼠標的手,接着便看到青年那古靈精怪的模樣。
這個人遠比自己以爲的要有趣得多。
見被發現了,青年又大大方方的推門進來,他今天穿了一套淺色的居家服,有點偏運動系,正於充沛的光線之下毫無防備的笑着,說是還在讀書的大學生都有人信。
謝識梧雙手撐在戚究桌前,稍稍歪了歪頭:“戚大科學家今天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戚究仰頭看他,神色卻沒半分不自然:“沒有。”
他指指窗外:“今天天氣很好,要出去逛街嗎?首都有很多變化,我帶你轉一轉?或者去樓下小區操場打球?如果不想動,在家看電影怎麼樣?去年出了部很棒的國產電影,懸疑類型,是路林主演的,品質保證。”
戚究對這一串的建議不置可否。
這個城市的變化肯定控制在市政規劃之內,再變也不會變到哪兒去,運動的話家裏就有健身房,自己每天都有堅持鍛鍊。
還是看電影吧。
在得到了戚究的答案之後,謝識梧開開心心地去了廚房。
他今天給鄧姨也放了個假。
同居了這麼多天,現在的戚究還沒嘗過他的手藝。
他打算做個水煮肉片,再來份麻婆豆腐,配個清炒小油菜,燉鍋營養的鯽魚湯。
食材昨晚鄧姨就幫他準備好了。
他將鍋燒熱,倒了點油進去,先用姜在油裏過了一遍,將收拾好的鯽魚煎炸定型後,他澆進去了適量的清水,又把其餘蔥姜一併放了進去。
伴隨着撲鼻而來的香味,他從櫥櫃裏抓出大把的幹辣椒和鮮辣椒在切菜板上放好,熟練的用刀切成兩排,鮮亮的顏色和他白皙的手背形成清晰的對比。
他刀工很好,肉片切得薄厚均勻,但就是這麼看着就很養眼,他用刀將肉片攏進個透明的玻璃碗裏,接着放進去料酒、味精,鹽和適量的澱粉抓勻醃製。
趁這個功夫,又把當做配菜來用的豆芽金針菇豆皮抄了水。
蔥薑蒜炒熱後,他把醃製好的肉倒進去炒了幾分鐘撈出,最後又調了碗謝識梧牌祕製醬汁,將肉和配菜混在一起煮了進去。
這些先在火上燉着,剩下的兩個菜簡單,臨喫飯時再做不遲。
他站在廚房中間,心裏忽然生出些滿足來。
讓他每天都在這兒做飯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偶爾來這麼一次,而且是做給自己愛的人喫,還是很快樂的。
戚究出來想找個東西,卻在客廳裏聞到了香味,順着這股香味見到了正在切豆腐的謝識梧。
他怕貿然出聲會害謝識梧切到手,等後者把豆腐收拾好後才上前詢問:“鄧姨呢?”
謝識梧回頭看他一眼,眼裏脣邊都洋溢着笑意,如果他再晚來幾分鐘,說不定就能哼出小曲來:“給鄧姨放個假,今天我做飯,放心,你之前誇過我廚藝,至少安全有保證。”
戚究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不好意思只看謝識梧一個人忙活,可他出來的有些晚了,看了一圈,發現這麼大個廚房裏好像找不到自己插手的地方。
主持過諸多重要科研項目戚大項目組組長竟在這片香氣裏不合時宜的生出些茫然來。
謝識梧注意到了他的窘迫,笑道:“把油菜幫我洗了?就那邊那把綠色的蔬菜。”
一句簡單的話將他拯救了出來,上前拿過蔬菜在水管處沖洗。
剛剛謝識梧說話的語氣很是自然,像從前說過了許多遍。
戚究清洗着綠油油的青菜,任由水流在他手間遊走。他向身側瞥了一眼,謝識梧正毫無所覺的將一道菜出鍋擺盤,認真又嫺熟。
他心想,或許從前他和眼前這個人真的一起度過了許多個這麼平靜的日子。
兩人一起準備好一頓午餐,其中大部分是由謝識梧經手,而他會在飯後將一切收拾好,把碗筷放進洗碗機,然後再一個個規整的擺在櫥櫃裏。
下午空閒的時候還可以一起打打球,看看電影,天氣好了還會上街走上一走。
可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留謝識梧一個人在原地。
戚究將眼神重新投在手裏的青菜上,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