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陸閣送欒汀,怎麼看怎麼像讓兩個任務者接頭商量怎麼對付他,但是他又不能每日每夜控制着欒汀,只要兩人願意,早晚有接頭的那一天,所以他並不介意現在讓陸閣欒汀帶走。
他剛想答應,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挑眉看向欒汀:“你想坐誰的車回家?”
欒汀毫不猶豫:“你的。”
這回答太過果斷,他忍俊不禁道:“行,那咱們回家。”
他的助理已經被派去處理欒父的事,得由他親自開車。
繫好安全帶後,謝識梧開口緩和車裏有些壓抑的氣氛:“我還沒給多少人當過司機呢。”
欒汀以前故意噁心他時可謂舌燦蓮花,眼下盛了他的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謝謝你。”
認識這麼些天,他聽欒汀說過很多次謝謝,卻是頭一次覺得“謝謝”裏是含着真心的。
“誰讓我是一個那麼關心員工的老闆,你又叫了我那麼多聲哥呢?”
車窗外的光影在二人臉上飛速劃過,在經過一個橋洞時,欒汀全身都陷在了陰影裏,緩慢地將最擔心的問題問出了口:“那個人,真的不會再出現了嗎?”
謝識梧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神色甚至有些懶洋洋的:“嗯。”
車裏的暖氣太過充足,反倒吹的欒汀有些悶,連帶着聲音都有幾分嗡氣:“你給他錢了嗎?”
這問題有點天真,謝識梧終於笑了起來,甚至很快的側頭瞥了欒汀一眼:“想什麼呢?”
欒汀一雙眼睛睜的比平時稍大了些,直勾勾的看着謝識梧,等他給出答案。
爲了讓欒汀安心,謝識梧還是說出了點東西。
“那個人只說對了一句話,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你。
“我替他把高利貸的利息付了,你不願意和他再有瓜葛,那就當是一種……買斷吧。從今以後,你可以開始你的新生活。
“利息和人是一併送到債主那邊的。他已經掏不出來錢了,但是畢竟欠了債,債主要怎麼回本,那就要看債主的本事了,我已經打了招呼,左右不會再放回來。”
欒汀最後懸着的那口氣舒了出來,像是終於得到了真正的解脫。
車裏沉默了好一會兒,欒汀纔再次開了口:“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只因爲我的聲音像你的愛人嗎?”
這次沉默的人換成了謝識梧。
他臉上的表情近乎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極力控制下不泄露絲毫情緒的平靜,不斷閃爍的人造光將他襯得像座精雕細琢的美貌塑像。
這種情形沒有持續太久,甚至在下一個眨眼間他便再次恢復了原狀,仍舊是平日裏那個溫溫和和小公子。
“也可能因爲我討厭賭徒吧。”
十多年前,令戚究父母犧牲的那項活動的目標,就是個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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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後,謝識梧將今天和兩位任務者的情況事無鉅細的和戚究講了一遍。
戚究鼠標拉了下剛剛做好的記錄:“我也認爲陸閣就是新的任務者,而且擁有我失去的那段記憶。至於欒汀父親來Z大找欒汀,我更傾向於是陸閣獨自策劃的,欒汀並不知情。”
謝識梧和戚究的判斷一致,他認同地點頭:“欒汀今天表現非常真實,看起來是真的對那個不做人的渣爹恐懼又憤怒。”
戚究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了一段Z大校門口的監控錄像。
欒汀來到Z大後很快就被欒父發現,二人沒什麼親情殘留,沒有擁抱,甚至沒有語言。
欒父直接上手就要拉拽着欒汀離開,一旁的警察和保安看情況不對,趕緊把欒汀從欒父手裏解救下來,試圖讓這父子倆好好溝通。
欒父看起來很是激動,動作也跟着誇張,攤着手與警察和保安說着什麼,而欒汀從頭至尾都站在那裏,像一個失去了生命力的玩偶。
直到謝識梧帶着助理趕到,將欒汀一把護在身後,這才稍微有了點人類的動靜。
即使只是抓着謝識梧的衣襬。
欒汀的動作應該是極輕的,謝識梧如果沒有看到這段監控,根本不知道欒汀在他身後有這樣無意識的依賴的姿勢。
他到後沒多久,陸閣就從監控外跑了進來,而欒汀對陸閣的到來沒什麼反應,就像見到現場的警察和保安一樣,都是不怎麼重要的人和事。
戚究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任務者之間是需要靠ID卡才能相認的,欒汀看上去根本不知道陸閣是任務者。”
能這麼快借欒汀把他引到Z大門口趁機結識,說明一直在關注着他,更是知道他簽下了欒汀,只要稍微再動動腦子,就能猜出來他籤一個大三在校學生的原因。
也就是說,今天的事極大概率是陸閣一人促成的,和消極怠工的欒汀不同,陸閣這個人更爲聰明,也更會隱藏自己,對任務的上心程度遠遠超出欒汀。
是個很麻煩的任務者。
謝識梧想起二人的約定:“我和他約好這週末一起去巨塔館看《審判日》,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我覺得他比邊聞思和欒汀都更沉得住氣,在週末之前,不會再對我有什麼行動。”
戚究手指飛快:“嗯,孤島會在這段時間儘可能多的調查陸閣。”
對話到這裏就可以告一段落,此時已經很晚了,謝識梧伸了個懶腰,說起了另一件事:“明天你打算怎麼過?”
“去項目組那邊把你吊墜裏儲存的波段錄入。”
“然後呢?”
戚究察覺到了什麼,疑惑的看向他:“你是有話想說?”
他滿臉無奈:“明天是你的生日啊……”
戚究如夢方醒,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和往常一樣就行。”
這就是不打算過的意思了。
戚究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內,他們都不喜歡熱鬧,從前都是兩個人一起喫喫玩玩慶祝下,他偶爾會出些稀奇古怪的點子,雖然只有兩個人,但並沒有枯燥無味。
和相愛的人待在一起,怎麼樣都是好的。
他想了想,換了種問法:“那你明天幾點回來?”
戚究算了算時間:“晚飯之前吧,需要我的地方不多。”
謝識梧他仰頭計劃了一遍,笑眼盈盈:“你不喜歡折騰,那明天回來我做個小蛋糕,在家簡單喫點,許個願,怎麼也要有點儀式感。”
戚究沒有拂他的好意,由着他去了。
隔天早上二人都早早起來喫飯,席間謝識梧一直都喜氣洋洋的,過生日的彷彿不是戚究而是他。
公司裏有點事,需要他本人過去處理。
他從衣帽間找出了一套熨燙好的西裝,配上了根同色系的領帶,又從抽屜裏取出過年時戚究送他的領帶夾仔細的戴好,少見的在鏡子前多留了段時間。
在確定了搭配後,他步子歡快的來到戚究面前:“好不好看?”
戚究轉過身,青年在他面前總是開心的,哪怕是談正事,也從來不會有什麼愁容。
今天彷彿比平時更開心了一點。
西裝挺括合身,完美展示着青年頎長的身材,配飾一併是嚴肅正經的風格,頭髮也梳理得整整齊齊,明明一副社會人士的沉穩模樣,卻顯露着蓬勃的朝氣。
尤其是那一雙總是含情的桃花眼,裏面以晨光爲襯,滿滿映着自己的身影。
戚究覺得自己的情緒也被感染,少見的露出了不太明顯的笑容:“好看。”
謝識梧更加開心了,看上去想要過來擁抱,卻又生生剋制住,語調仍然是輕快的:“那我出門啦~晚上見。”
“晚上見。”
欒汀似乎要平復幾天,陸閣是沉得住氣的人,不會找什麼突兀的藉口在週末前來打擾。
等欒汀恢復,週末來臨後,就是要打硬仗的時候了。
而在這之前,謝識梧只想快快樂樂地給戚究過個生日。
他今天心情很好,和因爲突發事件來公司上班的員工開了小會,爲了犒勞員工們,還多發了一筆獎金。
中午他回家了一趟,在廚房裏給戚究做了個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這種東西,既然他會做,而且可以抽出來時間,當然還是自己做更有意義。
將做好的蛋糕放進保鮮格子,他又換上那身衣服去了公司,項目快出結果了,他再等幾個小時,簽了字就可以和戚究一起過生日。
蛋糕是巧克力的,戚究喜歡的味道。
鄧姨還在休假,這幾天家裏都是他做飯,下午還經常會做點小食給費腦工作的兩人補充能量。
晚上下班應該會早一點,再順道去買點菜回來,冰箱裏的好像不太夠用。
時近傍晚,西裝革履的小謝總提着兩袋子新鮮食材回了家。
他這邊剛將東西放進廚房,衣服還沒來得及換,門口又傳來了動靜。
他連忙從廚房裏跑出來,想去迎接默契到和自己前後腳回家的愛人,一句“你回來啦”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跟着戚究一起走進家門的勾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