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你跟戚究真分了?外面都在傳你要找第二春閃婚呢!需不需要爸爸給你物色幾個好的!”
謝識梧:“?”
這之後不久,他開始接到各種信息和電話,明裏暗裏的打探消息,有問他喜歡什麼類型的,有問要不要參加party的,還有直接上來談生意似的談婚約的。
連謝識淵都都百忙之中抽出了時間向他發來問候:“戚究是不是欺負你了?”
他哭笑不得,和謝識淵簡單說明了下情況,並再三保證他和戚究現在相處得非常和平,這才讓謝識淵掛了電話。
Dean這個人話多又口無遮攔,不知道是怎樣無意間就將他情人節要在公司加班說了出去,可能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話傳着傳着幾經添油加醋就變了味。
他和戚究現階段可能確實感情上有一些問題,但還沒輪到外人來橫插一腳。
戚究沒有記憶,所以是自由的。
而他什麼都記得,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時期他對戚究沒有情意想要解除婚約,也會在戚究恢復記憶之後再說。
今天戚究估計會忙到很晚,他沒有回家,而是去惦記了一整天的大排檔點了燒烤。
去找Dean前噴的香水味很快被大排檔的油煙所覆蓋,他沒在意自己身上考究的衣物,見桌位不夠,大大咧咧的跟其他人一樣搬了個馬紮和小矮桌找了個空地吃了起來。
手機屏幕還在不時明瞭又暗,他卻一個都沒有理會。
因爲開了車,他沒有喝酒,但很有儀式感的開了瓶可樂。
以前他和戚究很少來這種地方,味道大,人多,還吵,不過如果他哪天想吃了,還是會陪他過來。
在戚究出事之後,他也不喜歡熱鬧了。
人多不會讓他覺得身在其中,只會讓他覺得寂寥,身邊少了一個人的感覺更加明顯。
可現在戚究回來了,他還是一個人。
大排檔的客人多是結伴而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爲了什麼事歡笑怒罵,情緒就這麼最簡單的宣泄在酒杯裏。
燒烤爐前老闆只穿了一件汗衫,不熄滅的爐火和翻來覆去烤串的動作反而使得老闆流下熱汗。
老闆娘從老闆手中端過鐵質的托盤,兩人說了什麼,接着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各自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然而到了下一次烤串的交接,還沒冷着對上兩眼,又都重新笑了起來。
炒菜的廚子看起來要比老闆更壯實一些,尤其是兩臂肌肉,每次顛鍋都像要撐破衣服,鼓得讓人羨慕。
年沒有過完,綠化帶裏的燈籠彩旗都還掛着,甚至還是一副嶄新的模樣。
整頓市容的計劃似乎忘記了這條街,路上的攤位目不暇接,連行人都比旁處多了一倍。
買東西的,談戀愛的,手上拿糖葫蘆的,端着奶茶的,擠擠攘攘,一眼望不到頭。
是好光景。
謝識梧似是被周邊的氣氛所感染,臉上浮現出真摯的笑容。
他的頭髮剛剛修剪過,精緻好看的眉眼就這麼露在光下,高挺的鼻樑在一側投下陰影,兩頰被風吹得有些泛紅,卻比平時更有幾分生氣。
他不在乎褲腳上粘的泥土,也不在乎渾身的油煙味,就這麼陷在芸芸衆生裏。
他心想,真好啊,真熱鬧。
戚究的信息像是掐着點,在他喫完最後一根烤串的時候發了過來。
“你在哪裏?”
“[定位]”
“我去接你。”
謝識梧有些疑惑,戚究怎麼會突然說要來接他。
他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如果不出意外,戚究應該還在孤島忙活,難道出什麼事了?
“我開車了,出什麼事了嗎?我直接過去。”
“沒事。戚宛給我放了假,讓溝通感情。”
謝識梧苦笑,他早該想到,既然謝識淵得到了消息,戚宛一樣可以得到,多半是這位姐姐覺得他們吵架了,讓戚究趕緊回來哄哄他。
但看戚究這語氣,應該是生氣了。
他將喫剩下的籤子扔進了垃圾桶,擡頭望了眼看不見星辰月亮的天空,朝停在街尾的車走去。
四十分鐘後,他回到了家裏。
戚究沒有在書房,而是在客廳沙發上等他。
“晚上好。”
戚究點點頭,算是迴應了他這句問好,接着又在手機上打出兩行字。
“以後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希望可以先在我們兩個之間溝通。”
他垂眼描摹了遍茶几上陌生的花紋,最終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說完便徑自回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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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陸閣約定看音樂劇的日子就這麼到了。
謝識梧提前二十分鐘抵達巨塔館,第一次和人約會,總要顧些禮儀。
可幾乎是同一時間,陸閣從斑馬線的人羣中走了出來。
二人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再次相遇。
“好巧。”
“是好巧。”
本來距離《審判日》開演就有段時間,結果二人還都提前了二十分鐘過來,相視一笑後在巨塔館五樓找了家咖啡店,打算先聊會兒天。
陸閣還是初見的樣子,一身暖色系打扮,鼻樑上掛着副無框眼鏡,言談舉止都斯斯文文的,卻並不讓人覺得娘氣。
“先前聽到謝先生的名字就覺得耳熟,回家一查,沒想到是長泉娛樂的謝先生。所以當時謝先生出現在那裏,是爲了自己公司的藝人?”
因爲之前打算釣出來剩下的任務者,謝識梧讓人公開了他的部分資料和行程,陸閣這話過得去。
他衝陸閣笑笑:“欒汀是我親自讓人籤進公司的,總要對他負責。對了,陸老師,學校方面關於那天的事出結果了嗎?”
陸閣和氣地推了推眼鏡:“謝先生放心,Z大以學生爲本,欒汀不會有什麼事,而且以後學校會加強防衛,以免此類情況再次發生。”
“那就好,有勞陸老師費心了。”
“應該的。不知道欒汀心理有沒有受影響?我看那天他狀態很差。”
“多少有點,”謝識梧想了想打遊戲那天欒汀的狀態,“不過現在已經差不多了。”
陸閣隨口道:“看來謝先生很重視欒汀。”
謝識梧意味深長地笑了:“是啊,欒汀身上有我非常喜歡的特質。”
“願聞其詳。”
“這個保密。”
陸閣也不在意,極其自然地轉換了話題。
兩個人越聊話越多,謝識梧心也越發下沉。
陸閣這個人,乍眼看是和戚究性格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但是相處起來的感覺卻和從前的戚究太像了。
戚究話是少了些,但那都是對外人的,對着他的時候從來不會簡潔敷衍,每每都在照顧着他的感受。
陸閣不僅對他和戚究聊天的氛圍掌握得很好,甚至連對話內容涉及的一些問題都做過研究。
當然,不排除陸閣本人文學素養本來就高。
高到可以他聊他大部分喜歡的文學作品,哪怕有的非常小衆,得去圖書館的犄角旮旯裏才能翻找出來。
至於說是大部分,陸閣肯定也下過功夫,如果完全都能聊得上,那就太假了,留有餘地,才顯得更加真實。
謝識梧穩了穩心神,擡起手腕晃了晃腕錶:“陸老師,《審判日》要開場了。”
陸閣臉上的喜悅稍稍收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看我,實在是聊得太開心了,現在喜歡這些東西人不多了,很久沒有聊得這麼暢快,真的和謝先生相見恨晚,謝先生如果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那你也不該再叫謝先生了。”
陸閣推了推眼鏡,含笑道:“知道了,識梧。”
神於萬古之初誕生,鑿開了混沌,推成天與地,於其間放入山水,又覺得只有景色太過無趣,於是創造了生靈,賦予了日升月落,四時輪迴。
然後在這初生的胚腔中陷入沉睡。
神睡了很久很久,直到它倚靠的那顆樹的枝葉全部枯黃脫落,甚至樹幹都斷成了兩截,神終於醒來。
它冷眼看着一地的死氣,震怒之下將所有生靈召集在樹前,詢問究竟是誰毀了它的樹。
審判開始了。
洪水與烈火席捲天與地,混沌也重新冒出了頭。
每個生靈都抱着一根枯枝。
如果通過神的審判,枯枝將會生出嫩芽,帶着持有者去往新的世界,如果沒有通過神的審判,枯枝就會消散在空氣裏,持有者或掉進深海或掉進烈火,亦或被無邊的混沌所吞沒。
這世間有萬種生靈,到了最後,去往新世界的只有鹿,因爲鹿曾試圖叼着掉了的枝椏插回樹上。
其他的生靈,對樹造成破壞的,冷眼旁觀的,全都在審判下湮滅了。
審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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