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中晚問安不說,連天氣都會關心,讓謝識梧頗有些受寵若驚。
勾詠歌曾經來暗示他,孤島項目組裏參與與任務者接觸相關的組員都知道他和戚究感情今非昔比,而陸閣擁有他最懷念的那部分記憶,如今拿出了極大的誠意來表白,不少人都害怕他移情別戀,影響計劃。
爲了穩住他,孤島項目組將戚究推了出來。
謝識梧沒把這種程度的挑撥離間放在心上,不管戚究會不會有同樣的擔心,都不會做出這種下作的選擇。
不過好在戚究本身就忙,又懂分寸,即使是真的想表明心意,也沒有過多地打擾他的生活。
他只是有些不習慣。
臥室裏只開了一盞牀頭燈,謝識梧靠在豎起來的枕頭上,靜靜看着手機上的短信。
“最近降溫,注意身體。”
他簡單回了個謝謝,你也是,就再沒有下文了。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一點,謝識梧仍舊沒有半點睡意。
他失眠了。
可他明天約了陸閣來家裏做客,陸閣段位太高,爲了保持充足的精力應對,他不得不翻出來藥吃了一粒。
在等待藥效發作的時間裏,謝識梧什麼也沒有做,只對着手機短信界面發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突然換了環境,他還沒有適應,纔會失眠。
之前和戚究所住只有一牆之隔,雖然二人並未有太多的交流,但畢竟人就離他這麼近,足夠讓他心安。
懷明小區的房子買了後他一次都沒來過,原來是樣板房的樣子現在依然是,除了之前阮周和欒汀待過的客廳,其他地方都是模式化的冷色,沒有一點生氣。
尤其是他居住的臥室。
白天不顯,但在這夜色最濃的凌晨,孤獨終於還是悄無聲息冒出頭來。
未曾擁有和擁有了再失去是兩個概念。
前者是暗懷嚮往,後者是夜夜難平。
謝識梧也有在想,他不再對戚究熱烈是因爲發現他的愛情不是曾經想象的模樣。
他以爲愛情該是無論經過多少次相遇和重逢,只要我再見到你,我都會對你心動。
戚究沒有做到,所以他失望了。
可現在戚究說喜歡他。
這不就代表戚究做到了嗎?
謝識梧撫上胸口的位置,戚究已經做到了,他也相信戚究不屑騙人,可他仍然沒有找回那種熾熱。
多麼簡單的一件事,讓旁人評判,怕是要說他矯□□多,貪心不足。
哪怕是他跳出來身份講個大致脈絡,也會如此認爲。
可他身在其中,確實無法自控,也無法欺騙自己。
人世間的感情,大抵多無道理,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他只能期望這一切趕緊過去……
可過去之後呢,他又該如何和戚究相處,他真的能對這幾年毫無芥蒂嗎?他們還可以回到從前的樣子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等到了那一刻,他纔有機會真正平等且平和地與戚究交談。
他搬家的當天,欒汀趁阮周去翻找東西的空隙問他,要不要把任務者的祕密告訴阮周。
可阮周真的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嗎?
他與阮周相識有二十年,一起讀書一起長大,從象牙塔走進成人社會,和戚究如果出什麼事總會第一個找阮周傾訴,而阮周從來沒有不耐煩。
甚至他在訂婚前夜,心中莫名緊張,也是找了阮周在沙灘上聊天發泄。
那晚阮周手機忘拿,折返回了島上別墅,他看到戚究跌落懸崖,不管不顧地跳入海中。
阮週迴來找不到他,以爲他回別墅找自己,於是再次回了別墅,接着發現他不在別墅裏,意識到事情不對,趕緊去找戚究,發現戚究也不在別墅裏。
他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讓阮周擔心的事。
阮周立刻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大半夜敲響了謝識淵的房門。
當時孤島項目組雛形初具,什麼都還不正規,人員也少,連謝識淵都親自參與了一些相關內容。
一聽到他和戚究雙雙失蹤,謝識淵迅速明白髮生了什麼,與此同時,孤島項目組的實驗基地發來戚究變成了數據的信息。
事關重大,謝識淵對阮周隱瞞了事實。
可這麼詭異的情況,阮周輕易就相信了嗎?
戚究死亡的四年多時間裏,因爲戚宛說戚究生前參與的項目是高度機密,每當阮周問發生了什麼時,他不願意欺騙,只能讓阮周不要問。
如今戚究回來了,阮周和自己走得這麼近,又真的察覺不到一點異常嗎?
阮周只是尊重他的選擇罷了。
自己這位發小,灑脫自由,又最最善解人意。
等孤島計劃成功,整個世界不會再受到任何任務者的威脅後,他再向阮周解釋吧。
也不知道到時候阮週會不會打他……
多準備點小蛋糕吧……阮周比較喜歡抹茶口味。
藥效逐漸攀了上來,謝識梧一邊想着小蛋糕的口味,一邊垂下了不堪重負的眼皮。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
謝識梧覺得頭有些沉,窗外陽光正盛,他不自覺眯起眼,想要坐起身子靠在牀頭。
這一起不要緊,他發現自己渾身都帶着痠痛感,尤其是腰背。
沒有關上的窗戶送進來一陣冷風,激地他打了個噴嚏。
謝識梧徹底清醒了。
小區暖氣送得太足,他昨晚嫌悶,開窗透氣,結果藥效發作得太過迅猛,他甚至就着背靠枕頭的姿勢睡着了,窗戶更是忘記了關。
他撈過一旁的手機,解鎖後屏幕上還是和戚究的短信界面,上面又多了一條早安和午安。
他看着上面那句“最近降溫,注意身體”,遷怒地罵了句烏鴉嘴。
話剛落地,又是一個噴嚏。
謝識梧趕緊去關上了窗戶,不知道是因爲睡的時間太長,還是因爲生病,亦或者是因爲沒喫早午飯,他覺得身子發虛。
糟了。
謝識梧再次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他約了陸閣下午來家裏做客。
無論是難以對付的任務者還是認識的朋友,他是邀請來做客的,不是邀請人來探病的。
謝識梧重新坐回牀上,從牀頭櫃裏找出體溫計一量,果然是又發燒了。
這半年裏他身體好像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