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放下手中毛筆，雙臂環抱躺在椅子上：“我以爲你一直都是至高無上的神明，怎麼可能會出錯呢？”
“這不是一種好的稱呼。”世界樹平靜的說：“我雖然是神靈，可誰說神靈不會犯錯？”
“犯錯不承認不就好了？”寧城笑着說：“因爲神是沒有錯的。”
“這種說法不現實。”
世界樹幻化出現在寧城面前，爬上桌子，盤腿坐在寧城面前，雙手抱着小腿：“神也會犯錯，我也在不斷學習中，可這種改變讓我有些無法適應。”
寧城平靜的說：“你指的應該是你擁有的【人性】吧。”
“是的。”
世界樹道：“這會影響我的決斷，我必須承認，擁有這個東西在某些方面是有好處的，反之，也會給我帶來無法磨滅的壞處。”
初見世界樹的時候，他嚴謹得如同機器人，聲音不帶一絲情感，思考模式冷漠無情，無法感受到一絲溫度。
正如世界樹所言，這並不是不好，理性到極點的判斷恰恰可以解決猶豫不決與優柔寡斷。
“我也在不斷的學習，不斷的進步，有些時候竟然還會生氣。”世界樹複雜的看着寧城：“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寧城雙手枕於腦後：“我問你一個問題。”
“好。”
“無鋒死了嗎？”
世界樹平靜的搖搖頭：“我沒有對他出手，如果真的出手了，纔是我愚蠢的開端。”
寧城笑眯眯的說：“這就說明，你心中有一把尺子，一把可以評判的尺子，一旦擁有了獨立思考判斷的能力，你就不能算是純粹的神靈，更通人性，這在我看來是一件好事。”
“真的嗎？”世界樹道：“可一旦失去神性，這和人又有什麼區別？”
寧城沉思了一會，解釋道：“我給你舉個例子，在我們世俗界，充斥着各種信仰，那是人們無助的時候心中最後一道防線，病房裏祈禱的人永遠比教堂中的人虔誠。”
“他們希望神靈能感同身受，能聽得懂他們的祈願，這個時候，你覺得神靈應不應該明白何爲人間疾苦？”
“應該明白。”世界樹道：“如果不瞭解那種感情，又怎麼可能出手幫助苦難之人？”
寧城攤手道：“我和你見解不同，我從不相信所謂的信仰，那些沾染香火，賦予最崇高信仰的神靈，恰恰只是人們心中自己創造出的一種安慰，他們並不在乎神靈存不存在，他們在乎是，神靈能不能爲他們解決難題。”
“所以，神靈存在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世界樹道：“要足夠靈驗。”
“你說得對。”
世界樹想了想，說道：“所以你是想告訴我，神靈擁有人性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寧城攤手：“我可沒有這樣說，在這種問題上你應該也明白，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情只有經歷到最後，你纔有可能明白究竟是好還是壞。”
世界樹道：“在我看來，有利有弊，我在你身上也學習到了不少東西，或許這是好的。”
寧城起身，爲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茶嗎？”
“可以。”
“你看，你已經對凡人的東西感興趣了。”
“沒錯。”
寧城喝了一口濃茶：“能和我說說爲什麼你最終沒有對無鋒出手嗎？”
判斷。
世界樹認真想了想，源於某種判斷，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心中亂糟糟的，卻有某種古怪的力量在驅使着他，不能對無鋒痛下殺手。
“我大概是考慮到了這樣做的後果，一旦我失去理智，做出某種衝動的行爲，那麼就等於開了一個口子，往後，我會一直往這方面去想，這樣會影響我的判斷。”
寧城笑道：“我們世俗界有一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可聖賢也會犯錯啊，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存在。
哪怕是當年寧城在藍星中發現的那些被稱之爲純粹的神靈。
陰靈與陽靈，短暫的壽命，重複的行爲，無需修煉，完全存活在規則之中。
那些神靈同樣也在尋找着自己的意義，無非是有些神靈存活的時間太短，根本來不及思考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便消失了。
他們的內心是純粹的，乾淨無暇的。
可那樣的存在真的開心嗎？
也不見得。
“我雖然沒有對無鋒出手，不過還是想和他談一談，你能幫我嗎？”世界樹的態度好了許多：“明知未來可能出現威脅，若是不盡早規避的話，對於你來說也會造成巨大的影響不是嗎？”
“你如果開始的時候這樣說，或許我就幫你了。”寧城道：“語言是一門藝術，一樣的意思，不同的語氣，態度，都能造就不同的結局。”
世界樹雙手小心翼翼捧着茶杯，天真的問道：“可你也不是聰明人，否則在女帝和你老婆的問題上，你早就解決了。”
寧城皺眉，無奈的說：“這就是更深層次的問題了，我建議你不要觸碰愛情，否則你的小腦袋可能會宕機。”
世界樹點點頭：“我記下了。”
寧城主動進入識海空間，一片寂靜，斬靈劍感受到寧城的召喚，出現在手中。
世界樹告知寧城，無鋒已經醒來。
“無鋒前輩？”
“咋了？”
寧城想了想說道：“有件事想和你聊一聊。”
無鋒的聲音有些疲憊，卻沒有不耐煩，饒有興致的說：“你主動來找我聊天，還真是稀奇啊。”
七彩色能量由斬靈劍中幻化，很快便形成一道人形，五官逐漸具象化，身體確實迷霧狀，像是神燈一樣的造型。
“喲，小寧城，初次見面。”
寧城看了一眼無鋒的造型，說道；“前輩，看來此次前往源地對你影響很大啊。”
“是嗎？”無鋒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這不是挺帥的？”
寧城笑着說：“是挺帥的。”
“小子，你這會來找我，應該不是爲了扯家常吧？”無鋒眯了眯眼睛，說道：“是不是世界樹那個傢伙說了什麼？”
無鋒也是非常敏感，一下子便感覺到了什麼。
“是的，世界樹發現你去源地了。”寧城道。
無鋒聽聞並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平淡的說：“我早就預想到了，這也沒啥，剛好給他一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