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用袖袍輕輕擦拭着碑牌,眼中平靜之極。
一晃千餘載過去,他早已不在意這個名字以及前世的經歷。
但千法聖宗的兩位元嬰老祖卻神情鉅變,盯望碑牌之餘,隱露出一絲驚恐之色。
約莫一千二百多年前,萬獸山脈,疑似大能的遺府出世。
當年,常諸鳴、焦乾這面前的兩位老牌金丹,加上天靈根的後起之秀夏元仕,和一位充當探路打手的假丹入內尋寶。
半個月後,三大金丹平安歸來。
唯獨少了一個實力最弱的同伴。
正是碑牌上的故去之人,千法宗假丹修士盧宇。
“這位面生的前輩與他是什麼關係?”
常諸鳴、焦乾惶惶不安,猜測萬分。
以二人元嬰境的通天修爲,竟也冷汗直流。
雖然此紫袍人沒有刻意釋放威壓。
但那股模模糊糊,並愈發清晰的壓迫感,令兩人又驚又怕。
一定是化神靈尊!
“盧宇是宗門曾經的老祖之一,敢問前輩同他有何淵源?”
常諸鳴強作鎮定,畢恭畢敬的詢問。
“老祖?死後加封的老祖嗎?”
陳平赫然一笑,目光靜止,落在了常諸鳴臉上。
這位師叔長袖善舞,另一位則顯得沉默寡言的多。
當初千法宗時期,他更喜歡與常諸鳴相處一些。
聽罷,常諸鳴、焦乾二人的心裏已生出不詳的預感。
這位人族靈尊顯然是爲了盧宇而來。
但前因後果完全不符合邏輯。
要知道,假丹盧宇被招入宗門前,只是一個漁村的少年。
怎麼可能與化神修士扯上一星半點的聯繫?
“盧宇一生功勞無數,我等破例把他和宗門的歷代金丹同列祖堂。”
常諸鳴戰戰兢兢地道。
“假丹修士道途無望,在兩位眼裏就是一炮灰爾,殺人滅宗的事都交給他去幹,豈不是功勞無數麼!”
陳平一字一頓,淡漠的道:
“按貴宗的第三道條門規,因寶因仇因不忿肆意擊殺同門,該是何罪?”
此音一落,焦乾、常諸鳴不禁面面相覷,身子俱是劇烈的一震。
焦乾藏在袖袍中的右手輕輕一動。
“咔嚓!”
然而,一道隱晦的紫色流芒還未飛出門外,就被陳平輕輕一撈,控在了手中。
見狀,二位元嬰面如死灰。
來者不善,開啓宗門的所有陣法或能與化神抗衡一二。
但隨着陣旗被半路攔截,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落之一空。
“圍剿紫薇星宗的北川境巨靈昊皇在本座手中落荒而逃,所以奉勸兩位乖乖配合,莫牽連太多了。”
“千法聖宗興盛了千年,沾親帶故的修士、凡人加起來,沒有千萬之數也相差無幾。”
陳平口氣中帶有幾分威脅之意,並五指一攏,捏碎了陣旗。
區區元嬰修士,他未化神前都不知宰了多少,何況如今。
一念生、一念死、又或生不如死。
……
“六階中期的巨靈昊皇!”
常諸鳴、焦乾的面色更慘白無神。
一名化神大劍修擊退昊皇,挽救了紫薇星宗。
那豈不是意味着,面前的男子比宗門靠山北斗靈尊還強大的多?
何況,北斗前輩早已離開了大易境。
“前輩究竟是盧宇的什麼人?”
一言未發的焦乾幽嘆一聲,短短的一句話彷彿消耗了渾身體力。
“我?”
陳平眉毛一挑,五指衝着祖堂的第二層懸空一吸。
下一刻,一幅灰白色澤的畫卷飄蕩而下,並徐徐展開。
密密麻麻的修士人像。
高樓玉臺,推杯換盞,似乎在出席一場盛大的慶典。
這是一張記載千法宗往事片段的畫。
常諸鳴神色一變,此乃他親手所繪。
當年,千法宗幾位高手受邀參加三十萬裏外,一個大型宗門的元嬰慶典。
幾人呈上賀禮後,被安排在了角落。
很多年過去,千法宗的實力遠遠超越了那個宗門。
他常諸鳴有感而發,胸懷自傲的繪了此圖,鞭策晚輩砥礪前行。
這副圖本身沒有太大的意義。
但讓他驚駭的是,慶典畫上,同樣有一位不願回憶的舊人!
“元青死了甚久,本座殺的。”
陳平一指畫卷最上首貴賓位置上不苟言笑的老者,感慨的道:
“那年參加真君大典的修士,絕大部分已輪迴離去了吧。”
話畢,在兩大元嬰手足無措的驚慌狀中,陳平身形“嘭”的一聲化爲泡沫。
接着,光光點點融入畫中。
瞬息之後,畫卷最下方,一束微不足道的暗光猛然亮起。
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中,一名半蹲在桌席前的人影光華大作,旋即活了過來。
“兩位師叔,好久不見。”
人影轉過側臉,一雙黑眸古井不波。
“你……你是盧宇?”
“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他自爆肉身早已魂飛魄散……”
焦乾、常諸鳴看的目瞪口呆,心中萬分的恐駭。
即使盧宇逃逸了一絲魂魄又渡過傳聞裏的奪舍雷劫。
可短短一千多年的轉世修煉,怎麼能一躍成爲化神靈尊?
“本座的靈尊大典還未辦,可惜兩位大抵是來不了的了。”
畫中人輕抿口酒,“呼”的一吹。
一絲靈火溢出,將畫卷燒爲飛灰。
……
陳平身影重現,神魂一動,兩大元嬰登時動彈不得。
“勞煩兩位睡上一覺。”
淡淡的開口講着,陳平雙掌一分,按住了常諸鳴、焦乾的頭顱。
神魂相差數倍,他施展搜魂術輕而易舉。
近兩千載的記憶如流水般劃過。
陳平意識遊蕩在兩者的識海間,終於找到了一千多年前的那段記憶。
萬獸山脈洞府祕境最外圍的大殿。
殿中央,一根白玉柱託着的盤子上,一枚雙目緊閉的小人隔空懸浮。
化嬰丹!
焦乾、常諸鳴直勾勾的盯住丹藥,呼吸越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