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元嬰長老愕然不已。
剛剛那道居高臨下,漠視衆生的神念居然來自尹清顏的靈獸?
衆人齊刷刷的一掃首修水鏡靈尊。可自家這老祖宗卻已是呆滯住,低首不敢直視,甚至流露敬畏至深的表情。
「無法抵擋的威壓……」
水鏡靈尊失神低語。
雙眸中的紫灰靈芒閃爍不停。
在瞳術的映照下,那頭火蜥完全變成了一團跳動不定的綠色仙焰。
眨眼間,又化爲一道鎮殺一切的劍氣。
繼而,一股超脫低階的生靈氣息迅速匯聚,凝結出一名看不清面容的修士輪廓。
此人一身充滿不可名狀。
排山倒海的魂力令水鏡靈尊由衷的畏懼,感覺自己如同路邊的螻蟻。
煉虛修士,他見過。
上宗的那名煉虛中期長老,的確是讓他忍不住磕頭參拜的存在。
然而,眼前這位在火、劍、魂形態不斷轉化的道人,其散發的氣息絕對碾壓了上宗的前輩。
一天一地!
如隔深淵。
水鏡靈尊驀然回憶起元丹時親眼見到上一代化神老祖宗,那種無力卑微的渺小之感。
「晚輩無意間打擾了前輩的閉關,罪該萬死!」
水鏡靈尊驚恐的一呼,膝蓋不覺軟化,朝火晰重重跪下。
他的頭顱死死貼着地面,一絲魂力都不敢外放。
「老祖!」
「難道附身火蜥的當真是一名七階生靈……」
平日威嚴尊貴,說一不二的首修徑直下跪,令一衆元嬰瞠目結舌。
要知道,這裏可是御獸谷的山門所在。
老祖宗在此吞吐靈氣修煉,不應當是天經地義?
怎麼卻像是大逆不道的賊人一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模糊人影微微頷首,竄到水鏡靈尊面前,一掌壓落。
但壓實的瞬間,掌風輕盈起來,從盤結的髮絲上一掠而過。
臉頰的冷汗一滴滴掉落,水鏡靈尊剛剛差點以爲自己必死無疑。
「你小子的心思很多,閉關時又哭又笑成何體統。」
負手站在水鏡前方三尺的位置,陳平緩緩回頭,語氣椰揄。
他在御獸谷待了數百年。
整個宗門,無數生靈的一舉一動香在掌控。
這首修水鏡靈尊是最有趣的一位。
晚輩面前高高在上,少言寡語。
可自個一人獨處時,卻喜歡神神叨叨,評價這評價那,感情豐富之極。
倒也給了陳平解悶的方式。
反正心境一無聊,便會把神識延伸入水鏡的密室,偷偷欣賞此人的表演。
「晚輩……晚輩年輕時就是個話癆,只不過同輩的友人一個接一個坐化,沒有飲酌傾述的對象了。」
水鏡靈尊尷尬萬分,苦笑道。
被前輩當面戳穿醜態,可他不敢表露一絲的怒意。
「起來吧。」
陳平虛影輕輕一拂。
跪了一地的御獸谷高層頓時被無形之力硬生生捲起。
「借貴地修煉幾百年,本座算是承你一份情。」
接着,陳平淡淡一笑,彈去一根亮盈盈的晶絲。
還是當年他在大千界時,從縹緲山搶奪的寶物。
因屬性不符,一直封存未使用罷了
「規則之絲!」
見到如此珍貴
的寶物,水鏡靈尊驚喜交加,連連抱拳:「多謝前輩恩賜。」
看來這是一名性情乖戾的煉虛前輩先一刻還一副問責的冷漠相,一轉眼,竟反手賞賜了寶物。
大起大落間,水鏡靈尊如置身彷徨夢境。
「距離萬界法鬥會還有多少載?」陳平不冷不熱的道。
「稟前輩,還剩一百四十年又十個月。」
水鏡靈尊不遲疑的道。
昆星海的萬界法鬥會是整個人族的盛事。
覆蓋三百多顆星辰。
而這麼多符合條件的修士自然不可能全部參加。
所以,在正賽開啓前,各星辰內部會有一個初步的選拔。
一般由各大星辰上,最強的人族勢力主持。
參戰主體是煉虛修士。
但陪襯的化神組,也有一輪規模較小的比鬥。
「什麼萬界法鬥會,分明是觀猴子打架。」
漠不關心的一嗤,陳平目光一轉,落在渡劫之地,低聲道:「那丫頭化神了。」
時至如今,水鏡靈尊和一衆宗門高層哪裏還不明白,尹清顏的平步青雲全賴這頭「火蜥」的幫助。
否則,饒是她天品靈根的資質,也很難在八百多歲衝擊化神瓶頸。
再聯想到期間,對尹清顏鐘意的道友全部隕落,水鏡靈尊登時嚇得魂不附體。顯然,這都是前輩所爲。
七階存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打殺五階小輩,輕輕鬆鬆。
尹清顏克未婚道侶的謎底破解了…水鏡靈尊慶幸不已。
曾幾何時,他對尹清顏也有過丁點異樣的心思。
「她長得很像本座一個已經逝去的道侶,一晃快六千年了…」
陳平仰天一嘆。
水鏡靈尊和數位元嬰修士一絲不的聽着。
紛紛用法力催動淚水滾落。
修仙一路的生離死別太正常了。誰沒經歷過幾場天人相隔?
「各位小友閒來無事,便與我這老人家嘮嘮話……」
陳平屈指一彈,凝了幾張雲椅,把衆修按了下去。
「有一個叫海昌島的地方…」這一緩緩開口,就是一天一夜。
御獸谷一衆高人聽完之後,早已是
潸然淚下,兩眼通紅。
此前輩不斷用神魂傳遞悲傷。
在場的晚輩哪能遭受得了?
一個個抱頭痛哭,肝腸寸斷。
「尹清顏,本座願你大道獨行!」
衝渡劫之地淡然一說後,陳平身影
模糊的一碎,自此無影無蹤。
同時,一名女子怔怔的望着流光遁
遠的天際,心如刀絞。
「謹遵前輩法喻。」
尹清顏身姿跪落。
三千髮絲掉盡成灰。
天蝕星辰。
雨後,一道萬丈彩虹橫跨天邊。陳平手握酒杯,一步一搖穿梭其間待杯中的靈酒一滴不剩後,他的雙目已然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