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權宦心頭硃砂痣 >第196章 第 196 章
    第196章

    八月份霍決不在京城。

    因分封在河南府的周王薨了。

    趙家的人一向都能生,周王一系,尤其是其中的佼佼者。剛死了的這個周王,有十九個兒子,然而倒黴的是,他的正妃沒有生出兒子來,他十九個兒子全部都是庶出。

    就牽扯了的親王爵位的繼承問題。

    因親王爵位按規定,只能由嫡子繼承。

    這個周王早早地想到了這個問題,因此在他的正妃第四次生出女孩來的時候,把這個嫡出的郡主和一個妾室生出來的庶出的王子調換了。這個庶出的兒子就成了周王世子。

    周王活着的時候都沒事,周王死了,在利益紛爭中,有人把這個事捅出來了。

    一起捅出來的還有周王府府許多陳芝麻爛穀子的狗屁倒竈的破事。

    都是老趙家的人,淳寧帝不想在臣子那裏丟臉,派了霍決去處理這個事。

    霍決和溫蕙才水乳交融,便不得不出這趟外差,去了河南的河南府。

    溫柏上門的時候,他不在家。

    下人便往小安那裏稟報,說:“有人上門,自稱是都督故人。”

    小安今日沒進宮,正好在家,躺在榻上啃水梨,聞言十分好奇:“是什麼人?”

    這許多年了,霍決可從沒有什麼“故人”上過門。

    下人道:“自稱是青州溫家。”

    小安險些讓一口水梨噎死,跳了起來:“衣服!拿我的衣服來!”

    因他在家裏圖舒服,只穿了個兩檔,光着兩條大胳膊呢。

    又對下人道:“人在哪呢?”

    下人道:“在門房。”

    小安道;“快請到堂上去!”

    又補充:“內堂!”

    下人一聽,便知道這真是故人了。還是重要的故人,不是打秋風遭嫌棄的那種。

    小跑着就去了。

    溫柏這兩年一直都知道,霍決出息了,大出息了。

    只他想不到,霍決如今竟奢侈到這般的程度。他家大門上的輔首上,都嵌着白玉,鎏着金。

    記得六七年還不這樣。六七年前,他湊了兩千兩銀子,幾車東西,就已經掏空了家底。

    人的際遇,真是難說啊。

    溫柏在門房裏得了一杯茶,灌了半盞,心裏也有些惴惴,不知道霍四郎還肯不肯認自己。

    孰料沒一會兒,裏面出來了人,恭恭敬敬將他請進了府中,直奔了內廳。

    內廳不是正廳,官場同僚來了,請入正廳,親戚朋友來了,請入內廳。有公與私,疏遠與親密的區別。

    這一下子,溫柏的心就放下來一半。

    美貌的婢女上了熱茶點心瓜果。

    溫柏想着待會就要見到霍決,心裏默想着怎麼跟他說這個事,無心喫喝。

    妹妹死得不明不白,這個仇無論如何都得報。霍決若是能幫忙最好。但他若是不肯幫忙或者不能幫忙,溫柏也想過別的路。

    其實,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若求援不成,只能是先回青州,將弟弟和兒子從大牢裏搶出來,給楊氏汪氏幾個一人一封休書,讓她們帶着沒成年的孩子回孃家去。

    溫家成年的男人一起去開封,宰了陸老頭給妹子報仇。

    還有陸嘉言,陸嘉言應該是去年九月十月就在京城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妹子亡故的真相?這個事他有沒有參與?

    溫柏是不知道陸睿已經到開封府奔過喪,照着常理,在外爲官的沒有奔妻喪的,便是與父母也常常有一別十年二十年纔再相見的。

    只人的內心裏,總是下意識地希望自己覺得好的人,能一直好下去。

    溫柏此時恨陸家恨得要死,仍然是希望在京城的陸嘉言也是被陸家矇蔽,什麼都不知道。

    畢竟陸家還有陸夫人這樣,以死示警的烈性之人。

    不全是惡人。

    而且還有璠璠,孩子沒了娘,若再沒了爹,實在可憐。

    內廳是個穿堂,北側有大理石的插屏立在地上做影壁,北門通往後宅。

    溫柏正低頭想着,有腳步聲響起,一個穿着華麗麗的的大紅飛魚服俊美青年從屏風後健步走了出來,上來便拱手告罪:“怠慢,怠慢!”

    他十分熱情:“小弟念安,敢問是溫家哪一位哥哥?”

    監察院監察左使念安。

    聽說是個十分陰狠可怖之人,竟長得這樣好看,待人這樣熱情。

    溫柏十分震驚。

    因傳說中的人物到了你眼前,你發現與傳說的不太一樣,的確是剋制不住喫驚的。

    且他上來就問“哪一位哥哥”,顯然是知道溫家情況的。

    溫柏也拱手:“下官是溫家長男,單名柏。”

    “原來是溫家大哥!”小安恍然,道,“一家親戚,大哥別客氣,喚我念安即可。大哥快請坐。”

    溫柏覺得這話聽着就怪。想不明白,他怎麼就和人鬼避忌的監察左使念安成了親戚了?

    溫柏道:“安左使……知道我家?”

    念安道:“溫家嘛,我哥哥的岳家!當然知道。要麼我說是親戚呢!”

    四郎竟還當溫家是岳家?溫柏心頭一寬,又一酸。

    四郎若這樣念舊情,等待會知道月牙兒死得冤屈,一定也會難過吧。

    念安熱情極了,絮絮叨叨:“當年往青州送東西去,我原是想搶着去的,只那時我年輕,哥哥嫌棄我不穩重,派了我康順哥哥去,我纔沒見着溫家的哥哥們……”

    他提起這一茬,瞬間溫柏就沒有距離感了。

    他還記得康順呢,又高又胖,明明看着年紀大過四郎,提起四郎也是一口一個“哥哥”。霍決與他們分享許多私事,可見都是身邊親信的兄弟。

    因康順改回了本名,溫柏還不知道,當年往青州去送東西的胖閹人,現在也是大名鼎鼎的監察右使了。

    溫柏一直忐忑緊繃的感覺沒有了,肩膀略略放鬆。

    “念安兄弟,我是來找連毅的。他可方便一見?”他問。

    “不趕巧。”小安說,“周王不是薨了嘛,王子們爭位子打起來了,陛下派他去河南府處理這個事去了。”

    什麼地方的哪個王爺薨了的這種事,離溫柏實在太遙遠了。

    霍決日常做的都是跟這些貴人打交道的事。溫柏開始有點真實感。

    “哥哥遠道而來,一定有事。”小安道,“不管哥哥有什麼事,只管與我說。不是小弟託大,我海口敢誇下——沒有咱們監察院解決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