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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章

    寧菲菲帶着媽媽拿着寧閣老的帖子去慈恩寺請一念大師,自然是請不到。

    只天色也晚了,也沒法回程,只得在寺中禪房先住一晚,第二日再回城。

    入了府,才知道,陸璠叫人搶走了。

    寧菲菲直接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待醒過來,媽媽和向姨娘坐在牀邊。

    媽媽眼睛紅紅。她是個有能力的內宅媽媽,可這事已經不是內宅的事。

    “夫人先別急,事情現在難說。”向姨娘卻說,“我和劉富已經封了府,咱們只等翰林回來。”

    媽媽厲聲道:“向姨娘,到底有什麼內情,請你明示!”

    向姨娘道:“這事不是夫人的過錯,待我與翰林說了,翰林自然明白,不會怪夫人。”

    向姨娘是個老實人,跟她相處幾日就知道了。

    陸睿擺明了給她養老,她也踏實過日子。原擔心她仗着前頭夫人作妖的,觀察了幾日,見她知禮守規矩,媽媽和寧菲菲也都放心了,衣食住行都不苛刻她。

    大家相處得挺和睦的。大家子裏,只要都守規矩,便都能安安穩穩。

    規矩,原就是爲了世道的穩定才存在的。

    只此時,向姨娘那眼神,莫名讓寧菲菲感到害怕。

    她還想問,媽媽摁住了她。

    “既如此,那就等翰林回來。”媽媽說。

    待向姨娘離開,媽媽咬牙道:“她既不肯說,就乾脆不要問。不是我們不管,是她不讓我們管。她要擔着,就讓她擔起來。你什麼都沒有做錯的。人又不是你買進來的,又不是伺候你的,要害大姑娘,跟你何干。外頭來一夥人搶了大姑娘,是你一個內宅夫人能想到的?你爲她就醫問藥,你爲她來回奔波,你能做的都做了。所差只是翰林的心,就看翰林的心往哪邊偏了。”

    霍府裏,一念大師爲陸璠作了法事。

    在他低低的經文聲中,陸璠的眼睛漸漸閉上,眉間舒展開了,沉沉睡去。

    最後,一念大師唸了聲“阿彌陀佛”,起了身,出來道:“無事了。”

    溫蕙雙手合十躬身:“多謝大師,冒犯大師之處,還請大師原諒。”

    她擡起頭來,帶着面衣,只露出眉眼。

    有眉眼就夠了,足夠一念大師看她。他看了她片刻,道:“夫人的歸處,不在此處。”

    溫蕙怔住。

    一念大師已經袍袖一拂,轉身而去。

    秦城恭敬地將老和尚送走了。

    待他轉回來,探頭往內室裏看了一眼。

    溫蕙坐在牀邊,將璠璠抱在懷裏。

    那是抱嬰兒的抱法,陸大姑娘這樣大了,只能抱住半身。

    只夫人癡癡地看着陸大姑娘,實叫人心酸。

    許久,溫蕙纔出來。

    陸璠無恙了,但有一筆帳還沒有算。

    她問:“小郡主回來了嗎?”

    秦城道:“盯着呢。”

    溫蕙問:“都督什麼時候回來?”

    秦城道:“陛下明日啓程回宮。”

    溫蕙點點頭。回了上房,取了自己的槍來,細細打磨槍尖。

    這柄槍漂亮極了。

    它還帶着霍決的血。

    他這個人老是動不動見血,溫蕙以前常覺得無奈。

    只她此時手握着槍桿滑動,眼角泛紅,只想見血。

    九月朔日,皇帝消了一個夏日的暑,如今天氣涼爽下來,他終於啓程回宮了。

    這是他當皇帝的第五年了,第一次啓用夏宮消暑。

    如今,四海堪稱晏平,後宮井然有序,作爲一個皇帝,實在舒心。只待慢慢,勵精圖治,留名青史。

    回宮後還要調整宮城安防,霍決一時脫不了身。

    陸睿卻無事了,入城便直接回府,進了府,妻站着,妾跪着,劉富頭磕在地上,告訴他,女兒丟了。

    銀線拜道:“大姑娘應無恙,事有隱情,容我單獨稟告翰林。”

    寧菲菲看了她一眼。

    到如今了,她還這樣,看來真的有隱情。只到底是怎麼回事,寧菲菲打破頭也想不出來。

    陸睿面沉似水,對寧菲菲道:“封府,先把府裏收拾好,但有亂說話的,行杖。”

    寧菲菲福身領命而去。

    陸睿看着猶自伏在地上的銀線,道:“你可以說了。”

    銀線擡起頭來,臉上已經是淚水:“帶走的璠璠的,是她。”

    陸睿皺眉:“誰?”

    銀線流淚說不出來話來,半天,才道:“我家姑娘。”

    陸睿怔了怔,站起來,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讀書人講究風度,講究養氣。銀線來到陸家多年,從沒見過陸睿這模樣。劉富也沒見過。

    陸睿的養氣功夫,竟破了。

    女兒丟了,他心中其實早已怒極,只強壓着而已。這時候,銀線竟胡言亂語。人的忍耐力終是有底線的。

    銀線卻道:“你問劉富。”

    劉富一直都不敢擡頭。

    陸睿喝道:“劉富!”

    “小人不知道!不知道!”劉富磕頭,“只那人,雖蒙着面,身形的確是女子。她、她使的是甄家槍!她的槍法已至精純,只有溫夫人當年可比……”

    一個人可能會胡說八道,卻不能兩個人一起失心瘋了,胡說八道。

    陸睿不敢置信,視線移回到銀線身上。

    銀線道:“我看她一根白蠟杆子練槍法,看了快有二十年了。便同一套槍法,每個人用起來還是不一樣,會有自己的小動作。我們夫人有,我們姑娘也有。都是獨一無二的。”

    陸睿只覺得腦子轟轟的。

    銀線說的這一點,當年溫蕙說過的。

    哪怕是同一招,不同人的動作也都會有不同的變形。當年他爲她作了畫,她便指着那畫說,你看,我出腿斜撤,我娘卻是後撤。因她比我胖,後撤撐得穩,纔好發力,我比她靈活,斜撤好換招。

    銀線道:“劉富,我和翰林說兩句話。”

    劉富巴不得趕緊離開,不等陸睿說話,便退出去了。

    陸睿看着銀線,銀線一直是跪着的,她仰臉道:“翰林,我知道,我們大家一直都覺得姑娘是枉死的,都覺得她冤。”

    “可如果,我們都想岔了呢?”她道,“如果,她根本就沒有死呢?”

    陸睿的腦子裏,像有什麼東西炸開。這個可能性,他從未考慮過,只在夢中夢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