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權宦心頭硃砂痣 >第 254 章 第 254 章
    蕉葉和小梳子望着空蕩蕩的海面沉默了很長時間。

    小梳子建議道:“我們逃吧。”

    蕉葉:“……”

    小梳子道:“不逃的話,都督會讓我們死得很慘。”

    “雖然這樣……”蕉葉道,“還是不太好吧。人家大老遠來看我們。”

    蕉葉道:“除了她,也沒人會大老遠來看我們了。”

    小梳子:“唉。”

    蕉葉道:“其實是她養着我們呢。”

    小梳子仰天長嘆:“唉……”

    蕉葉道:“走吧,去監察院。”

    小梳子道:“好吧。”

    二人遂請漁民搖了船,往大陸上去。

    一早就出發了,傍晚登岸,監察院門都關了,她們去拍了門。

    很快有番子瘋了似的快馬疾馳去了掌司家裏。

    掌司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人都懵了。

    那個島離大陸不過一日行程,算很近了。而且是一處淡水補給地。

    港口裏很多海商,離了港就是海盜。但大家有默認的規矩,就是不劫掠這種補給地。

    怎地有人不守規矩?

    怎地有人就失心瘋了在都督夫人在那裏的時候不守規矩?

    掌司真是悲從中來。

    掌司這時候腦子裏飛快地已經在考慮幾個方案。

    一是串通蕉葉或者殺了蕉葉滅口,然後僞造夫人已經平安返程的假象。

    二是自己帶着老婆孩子跑路。

    只腦子裏考慮過之後,知道夫人若找不回來,大概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也會被都督剁成肉渣。

    絕望地放棄了,隨番子回了監察院。

    見了蕉葉和小梳子,問了詳細的情形。因天已黑,第二日親自帶人往島上去察看。果然處處痕跡都如蕉葉所描述。夫人的包袱還在,馬和槍不在了。

    番子中會土語的跟島民中會土語的人溝通了一下,低頭算了算,駭然道:“夫人一人至少殺了十一二人。”

    又道:“她們說,後來就不打了,一直說話。有許多人先離開。夫人與剩下的一個人說話,然後叫她們回來。”

    掌司說:“聽着不像是被擄走的?”

    番子道:“聽着不像。”

    掌司的心裏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番子問:“大人,怎麼辦?”

    掌司沉思良久,道:“再等等,先不往京城報。再等等。”

    萬一有什麼轉機呢,說不定自己的狗命就保住了。

    溫蕙一覺醒來,走出艙房也懵了——四面都是茫茫大海,船還在迎風破浪,其他幾艘大船緊緊跟着,還有數艘中型、小型的船,不知道什麼時候匯合的,儼然成隊。

    恰溫杉過來,還道:“你醒了啊,昨天累着了吧。”

    溫蕙一把揪住他:“船怎麼開了?”

    溫杉道:“我們今天還要見別人,約定的地方在前面。”

    溫蕙道:“我得下船!”

    溫杉喫驚:“不去看你嫂子了?”

    溫蕙才省過來。昨天她想着今天下船先跟蕉葉打招呼的,只自個心裏邊想着了,竟沒跟溫杉說一聲。

    昨天實在是太累了。

    她力戰十數人,旁人看着就是每一擊殺都快準狠,其實消耗極大。比之平日裏與人和平切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又與溫杉重逢,大喜大悲地衝擊心神。竟忘了與溫杉說一聲她得先下一趟船,便倒頭就睡了。

    “我自是要去。”她道,“但我必須得往監察院送個信。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溫杉道:“我們至多三四天的功夫,正事辦完,我叫人給你送信去。”

    “不行!”溫蕙卻捉住了溫杉的手臂,“三哥,必須立刻送。否則那邊誤會了,我怕會出事!”

    溫杉起了疑心:“不過耽擱三四天,能出什麼事?”

    溫蕙無奈,只好說了:“四郎他……四郎跟從前不一樣的。”

    溫杉問:“什麼意思?”

    溫蕙嘆了一聲。

    “他如今行事頗偏激,遇到我的事尤其如此。”溫蕙道,“偏他如今權高位重,舉手擡足間便能牽連許多人。我若就這麼走了,監察院那邊必生誤會,還以爲我出事了,若報到他那裏……三哥,不行的,四郎他真的會發瘋的!他一發瘋就要死人,我必須得給他留個信!”

    溫杉的眉頭擰成個疙瘩。

    從前的霍四郎是什麼樣呢?

    溫家全家人都喜歡他的。他定期給溫蕙寫信,哄她開心,叫她要讀書,給她買玩具。字裏行間都看得出來,是個聰明開朗會來事的少年郎。

    這樣的女婿誰家不喜歡。

    如今他的兇名,溫杉在海上都聽到過。

    他如何會變成這個樣子?自然是因爲身體殘缺,內心便扭曲了。

    閹人,特別是攫獲了權力的閹人,有幾個是正常的呢。

    這樣的人,溫蕙竟認他是夫君。

    她這一前一後,嫁的都是什麼人!

    “你寫封信。”溫杉同意道,“我使人送去。”

    溫蕙鬆了口氣。

    她匆匆寫了幾封信,摸出霍決的牌子。那牌子底端有些陰刻的花紋,塗上墨印在信紙上,便是印記。

    她把信都給了溫杉:“應該走得還不遠吧?最好送到泉州的監察院司事處去。”

    溫杉能答應,也是因爲他們其實今早才啓程。溫蕙是昨天太累了,起得晚了。

    便有一艘小型的船調轉了方向,往泉州去了。

    只溫杉哼了一聲。

    這一聲哼像極了少年時,溫蕙忍不住問:“你哼什麼?”

    溫杉道:“你挺在意他。”

    溫蕙道:“他是我夫君。”

    溫杉又哼了一聲。

    溫蕙嘆口氣,道:“三哥,你脾氣變大了。”

    溫杉道:“我也是刀口舔血過日子的,怎能沒脾氣。”

    記憶中溫杉是個跳脫的少年,因是幺子,所以有什麼事,都是上面兩個哥哥去頂着。

    如今的溫杉明顯霸道了很多。

    這些年,沒有父親和兄長頂在前頭,腥風血雨的都是自己扛了。他還有英娘。他坐上了如今的位子,被人稱一聲“大當家的”,若是不夠擔當果決,怎撐得住。

    而男人一旦掌握着權力,習慣了發號施令,霸道二字便成了自然而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