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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5章

    溫蕙沒有立刻回答。

    秦城心裏就咯噔一下。

    “秦城。”溫蕙道,“我想先去看看鐵線島。”

    秦城的心放下來,笑道:“那好啊,咱們自家的島,也該去看看的。”

    溫蕙又問:“我這次分得的東西該怎麼處理?”

    溫蕙參與的這一行,也帶回了一支當南的船隊。且他們運氣更好,秦城他們帶回來的,是外出“幹活”的,溫蕙他們帶回來的,是外出行商,滿載了貨物返航的。

    這些東西扣除了要給公中的,其餘的按船隻數量進行分賬。

    溫蕙分得的可以裝滿大半隻船。

    秦城道:“這些東西,都是要拿去售賣的。福州、泉州、廣州三處大港都可以。咱們自家在這三處都有貨棧的。夫人把東西交給我就行了。”

    溫蕙問:“東崇島也這樣嗎?”

    “必定的。”秦城道,“夫人莫非以爲這些大島是靠劫掠就能填飽肚子的嗎?不是的,主要還是靠海貿。”

    溫蕙凝目。

    “海盜便是因海貿而生的,這中間利潤之巨,實超尋常人想象。只海上是個法外之地,拳頭說話,面對這等巨利,殺人越貨的事便不稀奇了。”他道。

    溫蕙道:“還是要殺人,還是要劫貨。”

    “分情況。”秦城道,“大商號和各島多有協議,按年打點,他們拿着島上的旗幟,一路便通暢。倘有別的島劫了咱家有協議的商號,咱們也不能白拿錢,得去解決這個事。島與島之間的衝突,多源於此。”

    “不過咱們鐵線島,沒人敢動的。”

    “零零星星小商船呢,別說這些海上喫飯的人,便是碰到別的商隊,見他們弱,一樣殺人越貨的。林家、徐家、岳家,哪個不是大姓,在陸地上是官宦世家,手裏控制着大海商,出了海翻臉就是盜。”

    “在海上,商與盜不分家。”

    溫蕙聽得非常認真。

    這些海上的規則她還不夠了解,但她想了解。

    她想知道,這海上和大陸上的生存規則,到底差了多少。

    她還想知道,她這幾隻船,要怎麼養活。

    “帶回去啊。”秦城理所當然地道,“帶回鐵線島去。”

    對這個聽起來似乎不該有異議的建議,溫蕙去沒有立刻答應。

    私房啊,嫁妝啊,和孃家都是分不開的。秦城不清楚溫蕙到底是怎麼想的,琢磨了一下,雖記恨溫三,但終究疏不間親,補充道:“掛在舅爺這裏也是可以的。分賬清楚就行,舅爺也不會坑夫人。”

    但溫蕙也不置可否。

    秦城就更不明白了。

    溫蕙跟溫杉說要去鐵線島,溫杉說:“行啊,去看看你自家的島,看完回去吧。好好過日子。”

    他說:“我現在後悔把你帶出海了。”

    溫蕙擡眸看他。

    “你看你現在心野成什麼樣了。”溫杉嘆氣。

    “我本來氣霍四那樣了還娶你,想把你帶到島上,讓你隨着我生活。”溫杉道,“章東亭要不求娶,我是想着給你在咱們島上找個男人的。他一開口,旁的人比來比去,又都比不上他,我纔想着把你嫁給他。”

    “誰想着你是一心一意要和霍四過日子的。”

    “我也更想不到,霍四本事這樣大。鐵線島竟然是他的。我也無話可說。”

    “總之東崇島是你孃家,若有事,青州回不去,東崇島是你可以回的地方。”

    溫蕙沒有坐鐵線島的船,她一直坐自己的船,她如今跟這些屬於她的人漸漸熟悉了。

    三月下旬的時候,她到了鐵線島。

    鐵線島的頭目們都來與她相見。

    這些人和東崇島、當南島的人是不一樣的,溫蕙的感受特別強烈。

    他們更像番子。番子是軍戶。

    溫蕙又看了島上的演練,震驚於鐵線島的裝備,也震驚於鐵線島的武力。

    “四哥,是在練兵?”溫蕙問秦城。

    秦城道:“是。”

    溫蕙還看到了更多的不同。

    人口配比,自然家庭。這一點上與東崇島和當南島有着顯著的區別。

    “這可是花了十多年,一點點遷過來的。”秦城感嘆,“有很多是匠戶。咱們的兵器,都是島上自產的。”

    牛貴和霍決,利用職權之便,從大周遷移了許多匠戶和民戶人家到島上。便是民戶,大多也都有一技之長。

    整個鐵線島的人員結構更接近於陸地,也可以實現自然婚配。

    因人在不同的位置,眼界是不同的。

    溫杉從賊是爲了生存,他所做的一切都首先是生存,然後纔是發展,自下而上。

    但牛貴和霍決身在高位,一開始便是自上而下,有大局的規劃,更有牛貴在最初便做了鉅額的投入,打下了基礎。

    溫蕙細細問了許多。

    秦城讓溫蕙看了鐵線島的賬本。

    養兵自來都是最花錢的事,溫蕙還以爲霍決也得大量投入,可看了賬目才知道,鐵線島非但不需要霍決補貼,還反向輸出鉅額的財富。

    海貿利潤之巨,溫蕙由此纔有了直觀的感觀。

    最後的最後,溫蕙只有一句感嘆:“牛貴,真是能人。”

    秦城道:“那也死在都督手上了。”

    溫蕙看了他一眼。

    秦城補充道:“但是都督十分敬重牛都督。當時都督便下令厚葬了,每年也都要去祭拜的。”

    溫蕙問:“你怎麼會被派到這邊做事?”

    秦城挺起胸脯:“我是在都督身邊長大的。”

    秦城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

    “當年,我們還在長沙襄王府的時候,都督就在主人跟前有體面。”他道,“他這樣的,身邊也有人伺候。我便是他身邊伺候的。”

    秦城是當年派去永平身邊端茶倒水灑掃洗衣的小監。

    他的功夫也是霍決指點的。後來跟着進京,跟着進齊王府,一路跟到了監察院,成了霍決信得過的心腹。

    溫蕙道:“鐵線島,三叔是不是不知道?”

    霍決跟她說過船,她由此才猜霍決的退路在海上。霍決卻叫她別問也別說。

    她能跟誰去說呢?府裏跟她說話最多的,除了霍決,便只有念安了。

    “是。”秦城道,“有些事,左使右使也不知道。”

    他頓了頓,道:“夫人若是想知道,都督一定會告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