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傭兵1929 >第1059章 不得好死
    劉貴堂在白天就見識過的炮彈流星雨,沒想到才過了短短几個小時,就落在了他自己的頭上。

    但是,讓他更感到絕望的是,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就冉冉升起了數顆照明彈,將他和他那些正沐浴在第一輪炮彈洗禮中狼狽鼠竄的手下,完全暴露在光照之下。

    此刻的劉貴堂雖然身上還裹着軍大衣,但卻感覺自己是赤身裸體站在空曠的原野上,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從裏到外將他的整個身子都凍成了一根冰棍。

    他心裏已經明白,炮彈雨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大餐馬上就會來到。

    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部隊,爲什麼會有這種根本無法想象的戰力和裝備。

    也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招呼都不打一個,上來就是殺招。

    但是他知道,之前多次在戰場山得以逃脫的他,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果然,在劉貴堂的眼中,在光亮籠罩不到的黑暗之中,突然閃爍出星羅密佈的火花,就如草原上在春天裏綻放的野花,姚豔而動人。

    幾乎是每一個土匪被驚恐撐大了的瞳孔中,都跳動着一團或是數團美麗火焰的倒影,然後,他們就被充斥了整個空間,狂暴撕裂了空氣的金屬風暴所吞沒。

    幾分鐘後,在劉貴堂和他的幾百手下的臨時營地的地盤上,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個還能夠站立着的人或馬,只有幾堆逃過劫難的篝火,還在寒風中瑟瑟搖曳,映照着旁邊那些浸泡在血泊之中的軀體。

    這片草原瞬間就沉寂下來,沒有了震破耳膜的爆炸聲,也沒有了人和馬被金屬貫穿身體後的慘嚎和悲鳴,彷彿剛纔只是一個夢境,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身中數彈,肺部已經被打穿的劉貴堂,斜躺在一匹戰馬的屍體上。

    他張着的大嘴不斷開合着,徒勞地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可惜,他已經如破麻袋一般四處漏風的肺部,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活力和功能。

    這個惡貫滿盈的悍匪,終於來到了他生命的盡頭處。

    他沒有在臨死前去回顧他作惡累累的一生,也沒有能力再說上一句“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豪言壯語。

    他只是感覺到全身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疼痛,還有胸腹中被抽乾空氣後的憋悶和痛苦。

    就如他之前殘害的那些無辜百姓一樣,他也終於嚐到了被人殺死的滋味。

    ……

    劉貴堂的屍體被掛在了多倫的城門口,在城牆上還有宣判他各種罪狀的告示。

    三天後,周文將多倫城和兩千僞軍俘虜移交給了從張家口趕來的29軍的一個補充團,然後傭兵團全軍都騎上戰馬,向張家口開去。

    在那裏,有閻大帥專門安排的一列火車在等着他們。

    傭兵團終於可以回家了。

    周文不知道的是,劉貴堂的屍體居然在多倫城門上掛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多倫的商戶和牧民門都恨他入骨,沒有人願意幫他收屍。到了後來,他屍體上的腐肉就被草原上的禿鷲們喫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了一副枯骨。

    再後來,掛着枯骨的麻繩風吹日曬下斷了,但是不知是誰就換了一根全新的羊皮繩,依然將枯骨高高掛起。

    直到一年後,德王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佔領了多倫後,才命人將這副已經殘缺不堪的枯骨取下並在野地裏埋了。

    曝屍荒野、不得好死。

    這就是劉貴堂這個惡貫滿盈的土匪的最終下場。

    就在周文帶領傭兵團踏上回家之路的這天,也就是1933年的5月2日,中日正式開始了停戰談判。

    此時,在長城一線參戰的中國軍隊已堅持了兩三個月,人員、彈藥消耗都很大,戰鬥力已經下降。

    特別是在古北口的中央軍17軍,三個師都基本被打殘,再無力單獨作爲一個戰略單位作戰,被軍委會調回南京進行整補。

    雖然北平軍委會也一再致電校長,要求增派援軍和增加財政補助,以利於下一步作戰。但校長堅持不再增兵華北,尤其不允許正在江西打內戰的中央軍北調。

    到了這時,國民政府的中上層中樞機構,特別是軍委會北平分會已對長城抗戰失去了勝利的信心,將全部希望寄託在中日談判上,最後的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

    5月初的金陵城氣候宜人,玄武湖畔的岸堤兩旁,垂柳成蔭,將湖邊的湖水都染成了一片綠色。

    清風吹拂,湖水碧波盪漾,也吹動了一位婷婷屹立在湖邊的女子飄飛的長髮。

    只見此女身着一身淡藍色繡着暗花的綢制束腰連衣裙,外罩一件白色紗巾披肩,身材高挑動人,一頭烏黑的長髮披肩,雙目猶如一彎清水,修眉端鼻,膚白如雪,在藍天、白雲、綠柳的映襯下,更顯出塵氣質。

    而此時她卻是秀眉微皺,怔怔望着遠方出神,心中好似有什麼心事一般。

    此女正是被三叔帶回南京的劉若蘭。

    “姐姐,姐姐,劉嬸已經做好午飯了,快回去吧。”

    一個身着灰色西裝的清秀少年跑來叫道。

    “若曦,你先回去吧,我還不想喫,就想一個人靜一會兒。”劉若蘭道,白皙的俏臉對着弟弟強顏一笑,說罷又轉頭看向湖水。

    劉若曦知道姐姐最近心情不好,不敢再囉嗦,但又不放心姐姐一個人在這裏,只好裝作回去的樣子,卻是走到不遠處就停了下來,時不時向姐姐那邊張望。

    劉若蘭的心情真的不好,不僅僅是因爲她被三叔強行帶回南京這事,還有後來她被帶走後,孔家在太原的一系列針對周文的行爲。

    特別是知道老吳叔被打傷,李巧兒差點被綁架這種惡劣的行徑後,她就知道周文和孔家算是結下了大仇。

    孔家在民國有多大的體量,有多深的背景和實力,劉若蘭心中是清清楚楚。

    而周文的性格和脾氣她更是瞭解,雖然她和周文看似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感覺好像是已經認識了他一輩子似的,毫無任何隔閡和生疏感。

    周文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而且她還知道,自己的愛人很可能會用最直接暴力的手段來解決這個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