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沒人迴應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慌了。

    “不小心睡着了。喝水嗎?”支曉黎隨意蓋了條浴巾在頭上,打開冰箱。

    此刻的她倒一點都不像喝多的樣子。

    向嶼寒點了點頭。

    接過水,喝了幾口,起身正想告辭,纔看清支曉黎手上的杯子裏倒的是酒。

    他剛還以爲酒味是她身上的,沒想到……

    “你晚上喝很多了。”把杯子拿了過來,又起身去拿了瓶礦泉水過來:“電風吹在哪?”

    支曉黎指了指抽屜。

    搞不懂他問這個做什麼。

    插好電,向嶼寒便輕輕把支曉黎蓋在腦袋上的浴巾拿了下來。包住髮尾搓一搓讓毛巾吸水。

    支曉黎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竟然幫自己吹頭髮,想拒絕,但是,向嶼寒的動作太溫柔了,讓她又捨不得拒絕。

    她不愛吹頭髮。

    那麼長的頭髮,吹起來太累。所以,每次她都是在空間待到頭髮幹才出來的。

    頭上的動作很輕柔,微暖的風吹的她想睡覺。

    迷迷糊糊中,支曉黎想起曾經一次阿顏手扭到了,伍女士幫她洗完頭髮又幫她慢慢吹乾的場景。

    那時候的伍女士也很溫柔。

    一邊吹頭髮,還一邊問阿顏,會不會太燙。

    兩人也不嫌吹風機吵,還那樣聊起天來。

    阿顏笑的特別的開心。

    還有一次,小檬犯懶,不願意吹頭髮就想躺着睡去了,伍女士罵了她,小檬就是不動。但最後也拿出吹風機幫小檬把那一頭長髮都吹乾了。

    爲什麼人和人之間差別那麼大呢?

    明明都是她的孩子,有的寵着,有的愛着護着,有的卻巴不得她死。

    電視裏電影裏總有那種愛孩子勝過一切的母親,也有那種偏心偏的沒邊的母親,可伍女士呢?

    沒有愛的特別強烈,也沒有偏心偏的過分。

    當然不包括她……

    多少人悄悄問過她:你是不是你媽親生的?

    是嗎?

    是啊。

    但伍女士就是不愛,就是討厭她這個女兒,能如何?

    想到她趴在那邊難受的乾嘔時狠狠拍在背上的巴掌,那時候真的有種快吐血的錯覺。

    疼,疼的她都控制不住生理眼淚。

    “你說爲什麼?我是不是讓人特別討厭?所以她才一點愛都不願意給我?”

    支曉黎很迷茫,她無數次問過自己是不是曾經做錯了什麼才讓她那麼討厭自己。

    向嶼寒剛放下吹風機,就聽到她小聲的呢喃。

    以爲她是他,心裏很不是滋味:“晚上來的那個男生嗎?”

    “誰?”支曉黎沒反應過來向嶼寒問的。

    “你隔壁班同學,晚上過來的那位。”

    “他怎麼了?”支曉黎一臉問號,爲什麼提起那個男生?

    “你喜歡他嗎?”向嶼寒站着,看不到支曉黎疑惑的表情,他不想猜,他想知道答案。

    如果兩年前他沒懂自己,這兩年的相處,他也懂了。

    他對她有好感,那點好感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沖淡反而越來越多。

    可哪怕這兩年她時不時的到公司幫忙和開會,甚至也沒少和他們這羣人一起喫飯,她和他們的距離依舊保持在那裏。

    他無法靠近,也一直記得她曾經的玩笑“不要恩將仇報”。

    所以,他也願意把那份喜歡藏起來。

    可今天,他第一次看到她身邊出現了可以一起出來玩的異性,讓他很有危機感。

    所以,晚上他都不怎麼敢陪她喝,怕自己先喝醉了,會給了那男生送她回家的機會。

    “你喜歡那個男生嗎?”向嶼寒緊張的看着支曉黎,希望她說不是,不喜歡。

    “不喜歡。”

    幸好!

    “但不討厭。所以等我想戀愛的時候,他如果還喜歡,那就試試吧……”

    所以那男生的確是她的追求者嗎?

    “其實我也不喜歡談戀愛,但我想有個人對我好,很好很好的那種。可是,我又害怕,害怕別人對我好了,哪天又把這份好收回去了……”

    所以,你才總是和別人保持距離嗎?

    向嶼寒想問。

    但是,這個知道答案的問題,問了也沒有意義。

    “那你剛剛說的他是誰?”既然那男生是喜歡她的,那剛剛她呢喃的那個TA就不是那個男生了。

    那,會是誰?

    她今天的不對勁,不開心都是因爲那個人嗎?

    “不說他一點愛都……”向嶼寒問的小心翼翼。

    哪怕這答案可能不是他願意聽到的,也依舊問了出來。

    “她……”

    支曉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要陪我喝點酒嗎?”

    “好。”

    向嶼寒便沒再問。

    但,喝的酒卻不比想借酒澆愁的支曉黎少。

    喝到後面,兩人坐在沙發上靠的很近。

    支曉黎靠在沙發上,許久才低聲回答到:“我媽。”

    “我的親媽。”一個不愛我,恨不得我消失的親媽……

    “好幾年了,我都沒喊過她一聲媽媽,好像不喊,就能騙騙自己,她不是我媽媽。”

    但,不喊,哪裏就能騙得過自己呢……

    向嶼寒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看到她說起媽媽的時候,眼淚就那樣順着眼角滑落,他的心很疼。

    疼的想抱抱她。

    告訴她:我在。

    “我外婆過世了,頭七那天,才祭拜完,我爸走了。“

    “那是一個極其不負責任的爸爸,我們家四個孩子,他們離婚了,就我一個分到他那邊,他都不願意接我去生活。“

    “每年春節,一萬塊打發我一年。平時,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如果不是因爲另一個人,我都見不到他。“

    “可,哪怕他是個不負責的父親,我依然希望他活着。“

    “可是,他還是走了……“哪怕我成功的嚇怕了他,讓他不敢再酒後開車,他依舊走了。

    “今天,我偷聽到了一些話。被噁心的吐了。我媽看到了,二話不說,衝過來一巴掌一巴掌很使勁的拍在我的後背上,罵我不要臉。“

    “她以爲我懷孕了……“

    “有時候我真的很疑惑,我是不是她生的……“

    又灌了一杯酒,支曉黎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