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頭斬斷一絲頭髮,身前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
原來是楊業揮槍擋住了刀鋒。
潘仁美再次揮刀,依舊被楊業擋住。
“潘仁美,”柴宗訓大叫:“你敢弒君?”
“有何不敢?”潘仁美被楊業迫得後退幾步,依舊舉刀隨時準備進攻。
柴宗訓冷笑:“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覺得趙卿家下不得狠心,所以你來幫他下。”
潘仁美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如果趙卿家成功登基,你就是首功。”柴宗訓接着說到。
潘仁美傲然的擡起頭。
柴宗訓哈哈大笑:“可惜這個首功,你活着是拿不到了。”
“你還要挑撥我等與太尉的關係?”潘仁美喝到。
柴宗訓繼續大笑,潘仁美有些發麻:“你笑什麼?”
“我笑你傻,”柴宗訓說到:“對,殺了朕,你的確是首功,但爲了堵住悠悠衆口和千秋史筆,你說趙卿家是留你呢,還是將你滿門抄斬?”
潘仁美怔了一下。
“你等擁立趙卿家,無非是爲了博個世代顯貴,九族都被誅殺,你還拿什麼顯貴?”
潘仁美轉頭看着趙匡胤。
這個時候,趙匡胤也該說句話了,他略微躬身,平靜的說到:“皇上,臣實無反意。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懇請皇上明鑑。”
趙匡胤的確沒有明確指示手下人造反。
這種事情吧,用一句老話,有一種默契叫心照不宣。
就跟你和客戶打業務麻將一樣,你要是敢贏錢,就等着訂單被取消吧。
“太尉,開弓可沒有回頭箭啦。”潘仁美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趙匡胤仍是躬着身:“皇上,潘仁美只是一時糊塗,臣馭下不嚴,懇請皇上治罪。”
“太尉。”
“閉嘴。”
趙匡胤接着說到:“臣願意解除兵權,回夾馬營老家做一農夫,每日晨昏三炷香,祈願皇上江山永固,懇請皇上恩准。”
柴宗訓不置可否,只問到:“趙卿家,你還記得皇考的三十年計劃嗎?”
“臣焉敢忘記,”趙匡胤對到:“大行皇帝志在恢復漢唐故地,所以有‘十年開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致太平’的計劃。”
柴宗訓說到:“朕矢志繼承皇考遺志,如今漢唐故地未復,趙卿家怎麼能回去做農夫?”
“況潘大統領做出這樣的事來,並非他之過錯,實乃唐末以來風氣所致,朕不會怪罪於他。”
趙匡胤側頭喝到:“還不快跪下叩謝皇恩?”
潘仁美笑了一聲:“太尉,小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即便今日能免死,但恐這輩子都會活在擔驚受怕之中。”
“如小皇帝所說,既然太尉下不得這個狠心,那就由小人來下吧,太尉,得罪了。”
“來人,”潘仁美大喝到:“扶太尉下去休息。”
幾個兵士上來執住趙匡胤的胳膊。
“潘仁美,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趙匡胤喝到。
潘仁美狂笑到:“太尉,小人爲了你的江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只是此事乃小人一人所爲,實與家人無關,懇請太尉勿禍及小人妻兒。”
兵士們將趙匡胤拉出客棧,隨即守住出口,瘋狂的往裏扔火把射火箭。
屋子裏瞬間燃起大火,董如誨去護柴宗訓。
柴宗訓卻護着燕燕:“小妹妹,你沒事吧。”
燕燕緊緊的抱住他:“小哥哥,我怕。”
“燕燕不怕,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兩個侍衛和楊業手下的兵士想衝出一條路,纔到門口卻被亂箭射回來。
“怎麼辦?殺不出去。”侍衛大喝。
火箭‘嗖嗖’的不停掠過,柴宗訓用溼抹布護着燕燕躲在了樓梯牆角,一直出言安慰她:“小妹妹,不怕,沒事的。”
高溫和濃煙嗆得人不能睜眼,董如誨和楊業兩大高手站在前面卻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侍衛咳嗽幾聲,大呼到:“留在裏面是死,衝出去是死,老子不如殺幾個墊背。”說罷便再次和幾個兵士衝出去。
外面傳出幾聲慘叫,所有的動靜都被‘嗶啵’的木材裂開聲掩蓋。
‘哐哐’幾聲,幾根橫樑被燒斷,屋頂垮塌下來,帶火的木材到處飛濺。
就在這個時候,地板忽地鬆動起來,還沒做好準備,幾人便掉落下去。
董如誨機警的打個滾貓腰舉着刀,楊業一手一個提着柴宗訓和燕燕。
這是個密道,前方正有一羣人舉起火把盯着。
“讓哥哥。”燕燕看着舉火把的人,大叫着跑了過去。
叫讓哥哥的年輕人一把抱起燕燕:“燕燕,你怎麼跑客棧來了,可嚇死讓哥哥了。”
楊業上前看了讓哥哥幾眼:“遼人?”
讓哥哥也打量了一下:“楊業?”
楊業說到:“你識得我,看來也不是無名之輩。”
“大名鼎鼎的楊無敵,天下何人不識?”讓哥哥說到:“想不到你居然會親到瀛洲城刺探軍情。”
“這個客棧不也是你們的據點嗎?”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讓哥哥說到:“咱們先脫離險境再說。”
蜿蜒數百步,前頭有亮光,從亮光處出去,竟然是個民居。
回頭不遠處,兵丁仍將已經燒得只剩空架子的客棧團團圍住。
“各位,”讓哥哥開口到:“咱們就此別過。”
燕燕上前抱住柴宗訓:“小哥哥,謝謝你救了我。”
男人心裏都有個公主夢,柴宗訓憐愛的看着燕燕:“你沒事就好。”
“燕燕,走了。”
倆人揮手告別,走了沒幾步,燕燕回頭到:“小哥哥,我長大了去找你。”
“楊統領,”現場只剩了幾人,柴宗訓開口到:“楊統領威名,朕素有耳聞,然劉漢不過偏安一隅,恐非楊統領伸展生平大志之地。”
楊業淡淡到:“皇上的意思,楊業明白。不過楊業是個粗人,只懂得個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
“今日楊業與皇上算是共過患難,不過他日戰場兵戎相見,仍是個你死我活的局面。”
“皇上保重,咱們就此別過。”
“誒,”柴宗訓招了下手,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