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問的好像有點二,趙匡胤來,自然是來看美女了。
柴宗訓不能被趙匡胤知道他常來豐樂樓,倒不是怕名聲受損,而是趙匡胤知道,即代表所有朝臣都知道,要調查豐樂樓的背景將會更難。
柴宗訓輕車熟路的鑽到了牀底下,方纔嚴肅的嘉敏捂嘴偷笑起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雙腳走了進來。
“見過宋王。”嘉敏施禮到。
趙匡胤的聲音變得很溫柔:“姑娘無須如此多禮。”
“裝逼犯。”柴宗訓在心裏罵了一聲。
“姑娘今日可方便?”趙匡胤又接着問到:“能否陪本王喝上一杯?”
嘉敏頓了一下:“宋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趙匡胤招招手,門外知客瞭然的退下。
“說與你聽也是無用,你只須陪本王喝上幾杯,解解悶就行。”趙匡胤重重的坐下。
眼見酒菜還須一會,嘉敏說到:“宋王,奴家替你剝個橙子解渴吧。”
嘉敏邊切橙子,邊不經意的問到:“宋王可是爲征伐南唐的事情煩心?”
趙匡胤不做聲,嘉敏繼續說到:“依奴家看,咱大周的皇上就是個僞君子。”
呃,柴宗訓歪了下頭,這話好像聽嘉敏說過。
“休要胡說,”趙匡胤連忙說到:“如被外人聽了去,可是要殺頭的。”
嘉敏嗔到:“奴家說錯了嗎,皇上口口聲聲天下是故漢唐人的天下,要與故漢唐人共天下,轉頭便攻了蜀,現時又要伐南唐。”
“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父親、兒子,要因這道聖旨喪命。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趙匡胤贊到:“想不到姑娘有如此心境,只是征戰麼,免不了要死人。至於這天下麼,也的確是故漢唐人的天下,但漢唐時天下是統一的,皇上要再造漢唐,自然得統一天下,這倒沒什麼好說的。”
“我只擔心,征伐南唐死了人之後,北邊的遼國趁機來犯,恐會引得我大周宗廟震動。只是皇上一意孤行,聽不進我的話啊。”
嘉敏將剝好的橙子遞在趙匡胤嘴邊,討好的笑到:“且不管遼國是否來犯,總也撼動不了宋王的地位。”
這句話和慕容延釗的意思一樣,不管誰是皇帝,只要我聽話,封王拜相是少不了的。這類人物傑出的代表是馮道,五代他就效力了四個朝代,十個皇帝,而且每一朝都位列將相三公,可謂政壇不倒翁。
不過趙匡胤比他們要有底線得多:“姑娘說笑了,我一家富貴又值得甚麼,可惜剛剛承平的百姓又要被戰火肆虐了。”
“宋王有此心,實是百姓之福,”嘉敏探到:“可惜宋王不是皇上,若前些年流傳的‘點檢做天子’成實該有多好。”
“姑娘慎言。”趙匡胤急忙伸手要捂住嘉敏的嘴巴。
柴宗訓在牀下冷笑,難怪有詩吟誦嘉敏這一類人:迎來送往知多少,故作相思淚兩行。
先前還以爲嘉敏是在關心他,原來她就是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
所謂表子無情,戲子無義,古人誠不欺我。
此時知客端着酒菜上來,嘉敏推脫幾句之後和趙匡胤喝了幾杯,接着裝作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起身到:“宋王,奴家不能再飲了,奴家吹笙伴你下酒吧。”
一時笙歌舞曲,遷延到夜半,好在天氣不冷,房間裏也燒了炭火,不然牀下的柴宗訓早就凍僵了。
趙匡胤終於站起身來:“時候也不早了,在姑娘這裏坐一坐,本王心情舒暢很多,也該回府了。”
“宋王無須煩心,”嘉敏說到:“既是皇上有旨,照旨辦事便是。只是皇上讓宋王調集兩年糧草,宋王只需上書短時間內糧草籌集不齊,皇上自然就會罷兵。”
趙匡胤此時已有酒,根本沒想過嘉敏怎麼知道皇帝讓他調集兩年的糧草,只是笑到:“姑娘好計,好計,本王這就回去擬奏章。”
一直把趙匡胤送出院子,嘉敏纔回轉,小心翼翼的關上門:“公子,公子。”
柴宗訓從牀底下鑽出來,用力的伸了個懶腰:“累死我了。”
嘉敏說到:“公子,夜已深了,嘉敏不便久留,公子請回吧,這豐樂樓,公子以後還是少來爲好。”
“回呢,當然回,”柴宗訓對嘉敏的感覺有些不好,冷冷到:“不過公子我在牀下躲了這麼久,腦中靈光一閃,卻出了個新句,姑娘要不要欣賞一下。”
“公子又有新句?”嘉敏有些欣喜:“我馬上替公子研墨。”
柴宗訓哪有什麼新句,只是剛纔躲在牀底下的時候,想起了野史上記載大才子周邦彥與李師師幽會,恰好遇上徽宗趙佶也趕來與李師師相會,周邦彥無奈只得躲在牀底下的事。
周邦彥從牀底下出來後,寫了一首著名的《少年遊·並刀如水》,此時恰好可以給柴宗訓一用。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
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
馬滑霜濃,快些歸去,直是少人行。
這一闕詞柴宗訓強行將‘不如休去’,改成了‘快些歸去’,原本是女子與情郎柔情蜜意,想讓情郎留宿,經此一改,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成了虛情假意。
嘉敏原本帶着微笑欣賞上闕:“這每一個字我都識得,也能寫出來,爲何經公子之手寫來卻如方纔情景一一在眼前掠過一般。”
當看到‘快些歸去’時,嘉敏臉色一變。
恰在此時,婢女在外面輕輕敲門:“姑娘,趙公子送來拜帖,邀你明日遊湖,先前宋王在,趙公子不便打擾,已自行離去。”
“知道了。”嘉敏聲音冰冷異常,忽地又擡頭到:“未知公子明日是否有空?可否與嘉敏一同遊湖?”
柴宗訓反問到:“是哪個趙公子?”
“宋王之子趙德昭。”嘉敏淡淡說到:“便是上次以詩作壓倒公子《元夕》之人。”
柴宗訓稍稍露出鄙夷之色:“既是趙公子邀約姑娘,我怎好前往?”
他在心中冷笑,沒想到這趙家父子居然鍾情於同一個女人,這算是基因在作怪嗎?
偏偏這嘉敏也當做無事一般。
是了,一兩百年前,薛濤、魚玄機之流是不是也同嘉敏一樣?
不過人家薛濤和魚玄機都有作品流下來,嘉敏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