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逆宋 >九六 京察
    先前韓通的死對頭趙匡胤的確上書讓御史中丞劉坦去審韓豹,卻被柴宗訓給否決。

    現在符昭又提這個事情,柴宗訓問到:“爲什麼要讓韓通的死對頭去審理?”

    符昭說到:“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然後我再去收拾殘局,兩方都會對我感恩戴德。”

    柴宗訓追問到:“如果韓通棄車保帥,不顧韓豹的死活呢?”

    “這樣起碼也能加深韓通與對頭的仇恨,將來若有變故,兩邊再咬起來,我仍可以去收拾殘局,兩方還是會對我感恩戴德。”

    “聽說皇上已經下令大理寺審讞韓豹了,大理寺卿向承甫乃是韓通親信,如果向承甫敢放過韓豹,皇上不正可以將韓通一系一網打盡麼。”

    “哼,”符昭冷笑一聲:“所以這便可看出來,皇帝老兒幼稚得很。”

    柴宗訓撇嘴到:“又是老兒,又是幼稚,這是什麼意思?”

    符昭說到:“韓通一系被一網打盡,那他的對頭豈不是一家獨大?正所謂一張一弛謂之道,要想有道,必須有張有弛。但韓通的對頭沒有對手之後,他的對手將會變成皇帝。”

    “做皇帝,無謂臣下有無才德,最主要的是忠。怎樣才能讓臣子忠?很簡單,必須要有對手的襯托。而且放任手下臣子鬥來鬥去,也算是個相互監督,如此他們纔不會有精力去生反意。”

    柴宗訓搖搖頭:“你說的雖然很有道理,但我不能苟同。若是一個朝臣,雖忠於皇帝,但貪腐成性,這不是害了百姓嗎?”

    有個現成的例子,可惜舉不出來。嘉靖皇帝一輩子讓朝臣鬥來鬥去,卻出了嚴嵩這樣的奸臣,以至於嘉靖者,家家淨也。

    皇權只是柴宗訓再造漢唐的工具,這一點他一直清楚得很。

    符昭被柴宗訓一句話堵得不好反駁,只說到:“所以你不是皇帝,做皇帝得先設法穩固自己的地位,不然自身都是泥菩薩,怎麼普度衆生?”

    柴宗訓頗不服氣:“可是皇上明明和我想的一樣,讓韓通的親信去審韓豹啊。”

    事實勝於雄辯,符昭辯不過柴宗訓,粉拳不停的打在他身上:“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不出幾日,韓豹和何輝以及其餘一干人等的的審讞結果便呈上龍案。

    何輝雖懶,但境內也算昇平,且百姓富庶,他也並未耽誤政務,所以只是訓斥之後仍然官復原職。

    韓豹的確犯上,但也事出有因,所謂不知者不罪。至於殺閻選,在不知逃犯是皇帝的情況下,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至於詩會,雖有些勞民傷財,卻也無傷大雅,不過他縱容家人欺行霸市卻是真,且誤將皇帝當成逃犯,差點釀成大錯,沒罪也有罪,按律判其家產充公,徙三千里充軍。

    而韓豹小舅子婁銳,根據收集來的證據,欺行霸市且誤傷人命,按律當斬。

    至於被符昭鞭笞過的那些州縣主官,經查確實尸位素餐,全部免職永不敘用。

    所有的判罰都是按照《大周律》最嚴的條款裁決,有理有據,不可謂不認真。

    看來韓通爲保韓豹的性命,真真下了一番苦工,這判決結果柴宗訓還真說不出什麼。

    柴宗訓催着太后快些辦親事,可自家侄女尚未找到,太后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拖延。

    等不了了,柴宗訓實在不想看到這些未立寸功,不學無術,靠着祖宗蔭封而誤國誤民的贓官繼續站在朝堂上。

    重生回來,柴宗訓自認爲是帶着使命的,以他兩世爲人的經歷,若像符昭所說,當個嘉靖其實容易得很,畢竟他帶着天眼,知道朝中重臣都是些什麼人。

    像嘉靖那般做皇帝只爲享受,柴宗訓做不到。

    說到嘉靖,明朝似乎有個對付官員的法寶,京察。

    對,就是京察。既然暫且不能得到支持將蔭封的官員免去,可先借京察免掉一撥,到時候再全面整頓,阻力也會小一些。

    柴宗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日一夜,全盤設定京察模式之後,便叫了大朝。

    雖然舊有的成例皇帝每逢幾日就會有一次大朝,但柴宗訓自登基以來,大朝基本就是應個景兒。

    不過這一次,因爲荊南罷免了不少官員,荊南節鎮李處耘也一直處於待罪,如何處理皇上還未聖裁,所以官員們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

    衆臣山呼萬歲後,太監萬華拿着一摞文書放在龍案上。

    柴宗訓拍案而起:“看看,爾等看看,這都是些什麼?”

    “朕遊歷一趟荊南,所過州縣,均是些庸官,贓官。”

    “荊南之行,管中窺豹,恐怕全國也好不了多少。”

    “看看這些人吧,社稷的每一寸土地,無不留着他們祖宗的鮮血,他們卻毫不珍惜,只知縱情享樂,魚肉生民。”

    “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上,沒想到卻搞成了這個樣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於國家,愧對祖宗,愧對天地,朕恨不能自己罷免了自己。”

    “還有你們,個個冠冕堂皇站在朝上,你們,就那麼幹淨嗎?”

    “朕剛即位的時候,便矢志再造漢唐,所以朕練新軍,收復幽雲,四出征戰,爲的是有一日四海一統,天下昇平,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可現在,荊南的官員狠狠抽了朕一個耳光,讓朕無地自容。”

    “朕算是明白了,矢志再造漢唐,讓老百姓安居樂業的敵人,不是南唐,不是南漢,更不是遼人,而是那些不學無術,貪得無厭的庸官,贓官。”

    “得民心者得天下,無論朕創下多少基業,這些庸官,贓官也會將民心國運消耗殆盡。如此,列位每日宵衣旰食還有何意義?朕再造漢唐的宏圖豈非成了笑話?”

    朝堂上一片靜默,一直心神不寧的李處耘激動的出列跪倒在地,哭訴到:“皇上,臣有負聖恩,未能替皇上治理好荊南,臣萬死難辭其咎,臣懇請皇上准許臣自裁以謝天下。”

    “你的情況,朕是清楚的,”柴宗訓半天才緩緩開口:“當年若無你穩住荊南使臣,也不會有齊王順利的兵臨城下迫使高繼衝投降。”

    “但你不該就此放縱自己,放縱部屬,須知打天下難,坐天下卻更難啊。”

    李處耘磕頭如搗蒜:“臣有罪,請皇上治罪。”

    “治你一個李處耘又有何用?”柴宗訓說到:“殺了李處耘,還有張處耘,劉處耘;便是殺了韓豹,也還有黑豹,花豹,朕豈能將天下官員殺絕?”

    “皇上,”趙德昭出列到:“臣以爲,杜絕庸官贓官,須有一套成法專門用以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