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逆宋 >一〇二 京察開始
    趙匡胤和韓通吃了個啞巴虧,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來。

    朝會上,柴宗訓問到:“主持京察的人選,卿等可還有推薦?”

    趙匡胤和韓通對視一眼,這倆人若不是因爲一起巴結慕容延釗,定不會如此友好。

    此刻若是自薦,對方定然不答應,皇上正好順水推舟,等於白薦。

    至於互薦,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

    目下的形勢,只有等皇上吩咐下來,再做打算。反正主持京察的人還有趙德昭,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眼見衆臣不說話,柴宗訓故意問到:“宋王魯王,你們不是去請齊王嗎,他人呢?”

    趙匡胤硬着頭皮說到:“回皇上,齊王已然出發幷州,臣未追上。”

    “那卿還有其他人推薦嗎?”柴宗訓追問到。

    趙匡胤和韓通再次對視一眼:“但憑皇上聖裁。”

    “既是這樣,”柴宗訓喝到:“樞密使魏仁浦何在?”

    魏仁浦擡頭,緩步出列:“臣在。”

    柴宗訓說到:“朕便命你全面主持此次京察,凡四品一下官員,敢有不尊京察細則者,朕賜卿先斬後奏之權。”

    “臣領旨。”

    魏仁浦也算是朝中老人,早前也曾露過面,後來柴宗訓的重心放在收復疆土上,樞密院雖是大周管理軍政要務的最高機構,但柴宗訓歷次都是御駕親征,反倒把個魏仁浦擠得像是沒什麼用處。

    更重要的一點,魏仁浦是科舉出身,爲人清正,時人送評語‘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多年前在收歸荊南,平李重進時也曾立功。

    且他自小經歷亂世家境貧寒,當會對魚肉百姓的贓官深惡痛絕。

    “魏卿家,”柴宗訓叮囑到:“希望你不懼威嚴,也無須同情可憐,秉公署理京察之事,一掃我大周官場頹廢之氣。”

    魏仁浦跪下到:“臣定當竭心盡力,不負聖望。”

    散朝之後,趙匡胤故意走得很慢,直到親信劉坦追上來問到:“宋王,要不下官去魏府上走一趟?”

    “不用,”趙匡胤說到:“以免遇上韓通的人尷尬,既有趙德昭在,爾等見機行事就行。”

    魏仁浦纔到家中,他的兒子魏咸信便在書房外稟報:“爹,大理寺卿向承甫求見。”

    “就說我不在家。”

    “爹,向大人是跟着你散朝來的。”

    魏仁浦知道向承甫來做什麼,只得打開門:“帶路吧。”

    到了前廳,向承甫正四處張望,見到魏仁浦,他急忙躬身到:“下官見過魏大人。”

    魏仁浦上前扶起他:“本官與向大人並無從屬關係,大人無須多禮。”

    向承甫說到:“魏大人乃當朝宰輔,下官見禮是應該的。”

    魏仁浦並不爭辯,只攤手到:“向大人請坐。”

    賓主坐定,魏咸信端上茶來,向承甫嘆到:“想不到我大周宰輔竟清貧至廝,家中連個端茶遞水的下人都沒有。向某人何其榮幸,竟能喝到宰輔公子奉上的茶水。”

    魏仁浦說到:“向大人萬勿見怪纔是,在向大人看來,本官清貧,其實本官才深感榮幸。當年本官初到汴梁,頭無片瓦,身無長物,腳下無立錐之地。幸賴我朝太祖太宗和當今皇上雄才大略,本官如今才能在汴梁安家,並得享天倫。本官於此深懷感恩之情,每日晨昏三注香,願昊天大帝佑我大周江山萬年。”

    向承甫拱手到:“素聞魏大人品行高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下官佩服之至。”

    客氣話說完,魏仁浦問到:“未知向大人今日登門造訪,所爲何事?”

    向承甫猶豫一下,開口到:“實不相瞞,魏大人,下官無事,只是想印證坊間‘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說法,如今所見,果然名不虛傳。下官已然印證心中疑惑,不便多擾,就此告辭。”

    魏仁浦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向承甫怎麼回事?

    出了魏府,向承甫直奔魯王府。

    “如何?”韓通問到。

    向承甫直搖頭:“下官並未開口。”

    “爲何?”韓通又問到。

    向承甫說到:“自從先皇徵南唐始,魏仁浦出任樞相已然十數年,如今家中卻連一個端茶送水的下人都沒有,下官造訪魏府,竟是大公子奉茶,這樣的人,必不會被黃白之物所累,所以下官並未開口,以免遭致反感。”

    韓通想了想,說到:“魏仁浦來士子出身官員領袖,作清廉本是情理之中,不過士子出身的官員,也有很多贓官庸官,且看他會如何處置。”

    此次京察的署衙設在吏部,同時吏部官員也在京察之列,自然不敢怠慢魏仁浦,特地留出最大的幾間屋子,並收拾得清清爽爽,恭候魏仁浦大駕。

    一大早上,坐驢車來上班的魏仁浦便遇上坐着馬車來的趙德昭。

    趙德昭慌忙喝止馬車,跳下車來去扶魏仁浦。

    下車之後,魏仁浦客氣的說了句:“趙大人請。”

    趙德昭慌忙到:“魏大人,京察之事乃是由你主持,下官只是從旁協理,當然是你先請。”

    所謂‘千里快哉風’,魏仁浦當仁不讓走在前面,吏部一干官員由主官領着站在門口躬身到:“恭迎魏大人。”

    魏仁浦淡淡到:“各位大人,此次在吏部署理京察之事,多有打擾,還請各位見諒。”

    趙德昭忙說到:“魏大人說哪裏話,吏部能接待魏大人在此署理京察之事,便連下官也覺深感榮幸。”

    魏仁浦冷冷問到:“趙大人,此刻你是以吏部屬員,還是京察協理官的身份跟本官說話?”

    本是說句客氣話,沒想到熱臉貼了冷屁股,趙德昭只得說到:“魏大人見諒,下官先前一直在吏部,一時竟忘了身份。”

    “希望趙大人從此刻起,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我等身負皇命,容不得半點馬虎。”魏仁浦轉頭朝吏部官員們一拱手:“列位大人,還是各回任上吧,本官雖在此署理京察,但我希望與列位大人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說罷魏仁浦也不管這些官員的臉色,徑直走向自己辦公的屋子,趙德昭只得屁顛兒屁顛兒的跟上去。

    京察從查察在汴梁官員開始,由各衙門分批送人過來。

    魏仁浦到任便佈置開,此時第一批接受京察的官員也到了衙門,他們正是來自大理寺。

    先前造訪魏府的向承甫屬九卿之列,自然是最後查察的一批,目下來的,都是些大理寺從官,品級都很低,由大理寺正向興國帶隊。

    進門伊始,向興國便牢騷不斷,無緣無故搞什麼京察,弄得官不聊生,我衙門裏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呢。有沒有個人能快點,別在此耽誤時間。

    京察屬員聽不慣,讓他少說話,沒想到倆人竟起了衝突。

    裏間的魏仁浦聽到聲音,開門冷冷到:“你是向興國?”

    魏仁浦身上的正氣讓向興國一矮:“下官正是,請魏大人指教。”

    魏仁浦淡淡到:“你要快點是吧,所有大理寺官員,蔭封出身站一列,科場出身站一列。”

    所有官員按出身分成兩列,魏仁浦繼續說到:“蔭封出身準備進場考試,科場出身明日再來。”

    向興國問到:“魏大人,爲何下官等要在科場出身同僚的前面考試?”

    前面考試太沒有優勢了,如果在後面進考場,還可問問前面的情況如何。

    魏仁浦說到:“向大人,你理解有誤,科場出身的無須考試。”

    “爲什麼?”向興國當場便跳了起來。

    “科場出身的官員,本就是考試合格才能出仕,再考豈非浪費時間?”魏仁浦說到:“再說向大人你不是要快點嗎?怎地,本官的安排有問題?”

    “有,”向興國喝到:“魏大人你公平,你自家是科場出身,所以對我等蔭封出身的官員有偏見。”

    “放肆,”魏仁浦怒到:“所有京察細則,乃是由吏部擬出,且昭告天下,本官豈會徇私?若你不願考,本官即時便判你爲不合格。”

    “總之要考就一起考。”向興國並不服氣。

    魏仁浦冷冷到:“向興國,是何人給你的勇氣,讓你挑戰本官的權威?”

    向興國不過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哪敢挑戰魏仁浦,不過他的兩位叔叔分別是侍衛司馬步軍都虞侯向承拱,大理寺卿向承甫,且他爹早在當年隨先皇徵遼時便戰死,所以才賜了他一個出身。

    眼見魏仁浦似乎真的生氣了,向興國小聲嘟囔:“考就考咯。”

    步入考場,自有吏員發下試卷,向興國看了一眼,居然考策論。他再次牢騷到:“我一個大理寺的,考策論有何用?我不會。”

    跟上來的魏仁浦說到:“策論是出仕第一要務,你不會,便不合格。”

    “當年也沒人教我呀。”向興國抱怨到。

    魏仁峯仍是一副冷峻的樣子:“那是你自家的事。”

    “我自家?”受夠了的向興國咆哮到:“我爹當年從先皇徵遼戰死,沒有人教我,我怎麼會?況先皇當年就是撫卹我爹,纔給我這個出身,怎麼地,你們要駁回去嗎?是不是先皇不在了,旨意就無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