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逆宋 > 一二四 再設埋伏
    龔澄樞催着大軍向前進發,因着急援救清城,所以軍士大多輕裝簡行。

    嶺南大山裏的寒冷可不只針對周師,南漢軍也凍得瑟瑟發抖。

    龔澄樞不免又抱怨,爲何莞郡鵝城的援軍不直接去援救清城。

    主帥尚且如此,底下軍士可想而知,一個個怨氣沖天,每天不過行軍數十里。

    原本百里的路程,兩天後才進入大崩崗一線。

    周師軍士眼珠都快瞪出來,南漢軍慢一天,他們便要多受一天凍。

    南漢前軍磨磨蹭蹭過了大崩崗,向拱有些忍不住:“魯王,打吧,再這麼凍下去,手都不聽使喚了。”

    韓通搖頭到:“不行,必須待南漢軍全部進入包圍圈,不能放過一個人。”

    向拱朝掌心呵了一口氣,罵罵咧咧到:“狗曰的,這南漢軍爲何行軍如此之慢?”

    韓通笑到:“若南漢皆是精銳之師,我等又豈能輕易埋伏至此?”

    好不容易前鋒到了大石頂,殿後的龔澄樞中軍也要進入大崩崗,南漢軍卻又停了下來。

    原來這龔澄樞自做了太監之後,對生活要求高了起來。

    幾天的行軍嘴裏快淡出鳥來,既然衝入大山,豈可空手而回?

    龔澄樞命前軍只管前行,而他的侍衛營軍士全都派出去抓鳥,他要嘗一道雀舌宴。

    目下南漢軍已開始脫節,周師軍士也牙齒碰得咯咯響。

    此時不攻,更待何時。

    韓通躍馬衝上山頭,揮舞帥旗,高呼:“將士們,殺啊。”

    一輪箭雨巨石雨滾木雨落下來,山谷中響徹南漢兵士的慘叫。

    正等着喫雀舌宴的龔澄樞出營一看,漫山遍野的周師將士衝了下來。

    因爲南漢軍行軍太慢,導致周師將士多受凍數日,這數日的怒火積攢在長槍箭簇上,出手便多了一個南漢亡魂。

    南漢的幾個統領來回大呼:“敵襲,敵襲,注意隱蔽,組織反擊。”

    可襲擊來得太突然,兵士們哪還會聽話,紛紛潰散逃命。

    龔澄樞更果斷,帶上幾名親衛掉頭便跑。

    此時韓通率着人馬衝下山來,有斥候上前到:“魯王,那面白無鬚者便是南漢太尉龔澄樞。”

    韓通高舉長槍,大喝到:“將士們,隨本王一道生擒龔澄樞。”

    龔澄樞深恨胯下的馬兒少生了幾條腿,馬鞭不停的抽,看着逃命擋在前方的南漢兵士大喝:“散開,散開,誰敢阻攔本太尉的路,本太尉馬上砍了他。”

    主帥只顧逃命,兵士哪還有心戀戰,跑也跑不過,乾脆便扔了武器舉高雙手等着周師來接收投降。

    而韓通追至半途,卻被這些降卒所阻,眼見追不上,他只能轉頭去接收南漢軍投降。

    連續行軍多日,又在這大山裏挨凍數日,戰鬥卻在兩個時辰內結束,十萬南漢軍全部投降,龔澄樞只帶着幾個親兵逃回穗都。

    接到韓通全殲南漢援軍的消息,曹彬也不再隱忍,率兵衝入清城。

    清城守軍後撤,正遇上韓通,又是一頓爆錘,全都投了降。

    韓通與曹彬二軍會師,此時周師士氣高昂,人數衆多,便是直撲穗都也不怵。

    而柴宗訓卻來了旨意,命曹彬繞道穗都進駐莞郡,截斷各地前去援救穗都的南漢兵;韓通迅速回師韶州與穗都之間的湞陽設伏,阻擊韶州方向去往穗都的援軍。

    韓通和曹彬二人皆忠心於柴宗訓,曹彬一直從徵,對他的戰術安排深信不疑,接到聖旨後便帶兵南下。

    向拱卻忍不住抱怨:“魯王,皇上這是要作甚?若能直接攻下穗都,南漢各地傳檄可定,爲何要我等轉戰四方?”

    韓通其實也不太明白這樣的安排,只說到:“皇上此舉,必有深意,我等遵旨行軍便是。”

    向拱嘟囔到:“這嶺南處處是山林,天氣又冷,怎麼打仗嘛。”

    韓通提高音量:“不管如何冷,總好過塞外漠北吧?我問過了,不幾日天色好起來,便沒這麼冷,趕緊拔營出發吧。”

    向拱算了算日子:“魯王,若前往湞陽後再南下攻穗都,恐怕已過了二月中旬,便不能在讖語預示的日期攻上穗都了。”

    “只要能收歸南漢,何必在意晚幾天?”

    樂州城下,先前將樂範部全殲後,柴宗訓並未下令周師入城,一直等到韓通殲滅龔澄樞部,他才下令全軍入樂州城修整。

    每一道軍令發出,作爲大營主將的何贇都在一旁看着,他徹底被柴宗訓的這一套戰術給繞暈。

    “皇上,若我軍進入樂州,直逼韶州,韶州城內的南漢軍爲抵擋我軍,不去援救穗都,魯王豈非白白在湞陽設伏?”

    柴宗訓笑到:“劉鋹既肯放棄樂州,只爲保穗都,再放棄一個韶州又何妨?再說若韶州守軍不遵軍令,非要守在城內,屆時我軍南下,魯王軍北上,兩面夾擊一樣可以將其剪滅。”

    “皇上,”何贇又問到:“臣還有一事不明,懇請皇上教誨。魯王與曹太尉會師,我軍數量達到十數萬之多,且皆是精兵強將,爲何不趁勢攻取穗都,反而要先剪滅外圍援軍?”

    柴宗訓正色到:“穗都乃千年古都,城內名勝不勝枚數,朕何忍心其毀於戰火?況穗都靠海,輻射海外諸國,將來南漢收歸版圖,朕欲在此處大開通商口岸,與海外諸國貿易往來,若一朝毀於戰火,朕豈非又得重建?南越諸夷早已不服南漢,以朕預料,剪滅韶州守軍後南漢當再發不出援軍,屆時我王師三面合圍,逼劉鋹出城投降,豈不美哉?”

    聽罷此言,何贇拱手到:“皇上深謀遠慮,臣萬分拜服。”

    “且不要拜服了,還是加緊休整,準備進軍韶州吧。”

    龔澄樞獨自一人逃回穗都城內,逢人便說周師如何兇猛,如何耍盡陰謀。

    看到他的狼狽樣兒,劉鋹怒不可遏:“龔澄樞,朕十數萬將士交與你手上,如今你僅以身回,且喪城失地,你可知罪。”

    “皇上,臣知罪,”龔澄樞磕頭如搗蒜:“皇上,不是臣無能,是周師太狡猾,臣懇請皇上再給臣一個機會,臣若率象軍出戰,必能全殲周師,盡復河山。”

    “切,”劉鋹冷笑一聲:“似你這等厚臉皮,朕亙古未見,喪師失地,還有臉回來,還讓朕放過你。”

    “皇上,”此時李託開口到:“臣觀此次戰局,實是潘崇徹之流太過於名不副實,若太尉能安守韶州,豈能讓周師猖狂至此?”

    反正沒回來的不是死了就是投降,用來承擔責任正好。

    劉鋹低頭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的道理。李託又說到:“皇上,不如趁此時給太尉一個機會,命其鎮守穗都,周師長途奔襲,若穗都不下,自會退兵,屆時吾皇再出兵便可盡復故地。”

    劉鋹其實不想放過龔澄樞,但不放過也沒辦法,先前連好不容易罷免的潘崇徹都重新起用,若殺了龔澄樞,只能他自己親自上城頭去防守,於是他順勢說到:“也罷,朕便從太師之請,命你鎮守穗都。”

    “龔澄樞,你可要想清楚,穗都可是我大漢國都,若失了國都,朕便是再有心,也不可能放過你。”

    龔澄樞磕頭到:“臣謹遵聖旨,吾皇但請放心,臣料定一旦過了二月初四,周師便不會再攻。”

    “真是這樣纔好,”劉鋹起身到:“你且去吧,一定要替朕守住穗都。”

    龔澄樞急忙到:“皇上請留步,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劉鋹頗不耐煩。

    “皇上,是否將鎮守韶州之兵撤回,助守穗都?”

    “穗都城內兵精糧足,何須韶州兵?”劉鋹反問到。

    “皇上,”龔澄樞解釋到:“清城既失,韶州已無屏障作用,城內尚有莞郡鵝城援兵及樂州兵數萬,與其將其放在城內任周師兩面夾攻,不如調回穗都鎮守,助臣一臂之力。”

    劉鋹懶得聽這些道理,只說到:“國內兵馬任你調動,只要替朕守下穗都便行。”

    “臣遵旨。”

    散朝之後,龔澄樞當即下了一道軍令給韶州蕭漼,命其帶着麾下士卒與莞郡鵝城兵儘速回援穗都。

    蕭漼接到軍令,只剩冷笑:“太尉不知兵,大漢如何不亡國。”

    莞郡太守黃信誠看了一眼軍令:“太尉令我等放棄韶州,回援穗都?”接着他又說到:“蕭統領大可不必如此,於我等來說,何處報國都是一樣。”

    蕭漼淡淡到:“黃統領可知,此去穗都,必是死路一條?”

    黃信誠愕然到:“何解?”

    蕭漼解釋到:“先前於大崩崗全殲太尉部的周師,目下不見蹤影,我懷疑,這支周師必然埋伏在湞陽、中宿一帶山林裏,單等我軍衝入包圍圈。”

    黃信誠忙說到:“統領何不向太尉致書說明?”

    “我正有此意。”蕭漼當即給龔澄樞寫了一封信,闡述韶州軍不能南下的道理。

    沒想到龔澄樞的回信很快便到,斥責蕭漼畏戰,且湞陽、中宿山林間若埋伏有周師,韶州便是兩面受敵,以蕭漼這支孤軍,仍不免遭覆滅。倒不如回援穗都,若途中未遇伏兵,則穗都實力將大大增強。

    蕭漼長出一口氣:“我等從軍,爲的就是報國。如今既有軍令,不如就此拔營往援穗都,途中若有伏兵,也只好死戰以報皇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