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點了點頭,“是的,導師,我來自洛省的萊城,我的家族就在那裏。”
海德家族擁有一個伯爵位和幾個男爵領,他的老爹海德伯爵目前兼領着萊特米城市長和議員職位,算是那邊的大人物。
只是他的家族發跡較晚,並沒有顯赫的歷史,因此出了萊城基本沒什麼人會認識。
果然,雅克顯然沒關注那邊的政局,哦了一聲,象徵性的敷衍了幾句:“萊城,我有印象,那是一座相當繁忙的城市。”
那裏的水道連接外海,船運業相當發達,與埃文河也有交匯點,在數個時代前也曾昌盛一時。
“你們家族之前出過巫師嗎?”他又問,如果是巫師血脈的話,潛力就要大得多,更加值得他培養。
伊安尷尬的搖搖頭:“海德是騎士家族,我是家族的第一個巫師。”說到這裏,他才記起,身爲封號騎士的老爹似乎對自己進修道會很是不滿啊。
沒有繼承家族傳統,反而走上歧途,這不是逆子是什麼?
難怪每個月才寄那麼點錢來。
哦,那天賦的機率就五五開了,雅克的興致頓時降了降。
不過現在說一切都還爲時尚早,毫無意義,於是他說道:“你們兩個是爲導師的委託而來的?”
兩人同時點點頭,接着雅克又問是否完成了任務,兩人再度點頭。
於是雅克看了黛布拉一眼,對伊安和茉莉說道:“既然這樣,你們也要回去參加祭祀……趕得上的話,後天就和修道會的隊伍一起回去好了。
早點回去準備,今年輪到你們做主角了。”
雅克所說的隊伍,是指修道會運送祭品的隊伍,他們每年十一月開始在省郡之間穿梭蒐集祭祀所需的材料,直到十二月纔回程。
卡梅洛的治安好,僅限於城市和大型鄉村聚落之間,離開了文明社會,廣闊的荒原和冷峻山林間依然充斥着危險和死亡,是故常年行走在野外的隊伍必然武力值超羣。
這次恰好有一支隊伍在這邊,雅克考慮到兩人不過覺醒者水準,順帶告知兩人一聲。
和修道會一起回程能夠避免大多數危險和麻煩,這也算他對兩人的撫照了。
雖然阿普爾頓和埃文之間有大道連接,距離也不算太遠,遇到危險的概率很小,但伊安和茉莉還是不約而同的答應了,並頷首致謝。
“後天早晨在回去的路口等着,到時候跟着人走就行了。”雅克說完就擺擺手讓兩人退下,留下羅傑和他敘話。
出了法院,茉莉藉口有事朝另一個方向離去,只剩下伊安獨自回到教堂。
一路上他還在可惜剛剛爲什麼雅克沒讓他們去撈人,憑白丟掉了一個表現的機會。
“還有兩天時間,可是好像沒什麼事情要做了。”他嘟囔了一句。
其實並非沒事做,耶文的殷紅懸賞可還牢牢佔據着獵人尖碑的大半地方,極其醒目。那無比誘人的豐厚賞金讓他蠢蠢欲動。
做掉耶文,配方唾手可得。
但伊安明白,越昂貴的東西越難以得到,鮮豔的荊棘之花能輕易的刺破手指,那份完美級配方,絕對要沾染淋漓的鮮血纔有可能到手。
有可能是耶文的,當然也有可能是伊安的。
他有足夠的自知之明,知道這絕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覺醒者能覬覦的東西。
所以剩下的時間,還是安靜的吸納負能量吧,巫師的道路從來沒有休息時間。
……
入夜,羅傑仍舊沒有回來,學徒們或許得了交代,用完餐之後就各行其是,沒有人詢問這件事。
偌大的教堂安靜、有序,一切都井井有條。
伊安拿了些土豆和肉湯走進羅傑的臥室,一推開門就看到艾爾佛已經坐桌前等着了。
“投食習慣了嗎。”內心腹誹一句,他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放下食物,艾爾佛見狀則立時接過去狼吞虎嚥起來。
這是因爲這些天喫飯的時間都不定,有時伊安忘記了的話他就得白白餓上一整天,因此他也學乖了,有的喫就儘量多喫一些,天知道下一頓是什麼時候。
他心裏想着,忽然發現綁匪今天並沒有如往常一樣離開,艾爾佛用餘光偷窺到那張木然的臉,忽然間有細微變化。
雖然他不明白這樣的微表情到底代表着什麼意義,但他心裏還是咯噔一下,不安的情緒在胸膛裏升騰起來。
出事了!
難道贖金出了問題?他的思緒一下子跳到一個他自認爲很重要的事情上去。這也說得通,畢竟他的老子可是市裏出了名的錙銖必較,毫釐必爭。
我可是獨生子啊,老爸,這時候就別在意贖金問題了吧。
內心哀嚎一聲,艾爾佛還是決定做點什麼改善眼下的處境。
等他擡起頭想發問時,就聽到這位冷麪劫匪開口說話,沉悶的腔調加重了他不安的心情:“艾爾佛,小子,有件事得和你說一下,希望你聽完能冷靜面對。”
咯噔!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艾爾佛快哭了,但還是扯着難看的笑容迴應道:“您…您請說。”
伊安嘆了口氣,盯着他問:“你知道巫師嗎?”
“巫……師?”艾爾佛呆呆的唸叨了一句,不是應該談贖金的事情嗎?見鬼,艾爾佛的腦洞一時間沒轉過彎來,“誒,巫師?”
伊安嗯了一聲,盯着他沒說話,嚴肅的眼神讓艾爾佛渾身發毛。
“您是巫師?”艾爾佛呆坐了一會兒,忽然喫驚的叫道,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主位面存在超凡力量,神靈真實不虛,異族們雖然不在大陸,但相關的 傳說依然被人們口口相傳。
自小就熟讀無數文字作品的艾爾佛自然對這個詞不陌生。
無數形容神祕、高貴的形容詞都可以用在這個羣體身上,所有對他們的讚譽都不會過分。
這就是主位面的巫師。
此刻艾爾佛才注意到伊安的裝扮:低調的黑色斗篷,鼓鼓囊囊腰身(小說中巫師一般都戴着很多不知用途瓶瓶罐罐),胸口處繡着代表組織信仰的怪異刺繡——只差一隻水晶球或者長手杖了。
他不由驚呼,開始激動起來。巫師啊,難道說自己竟然見到一位活生生的巫師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心真大啊,這是伊安對他的評價。
伊安注意到艾爾佛對巫師的態度,忽然發覺或許要說服他自願跟着去諾頓山也不是一件難事,不需要他動粗,因此欣喜起來:“沒錯……你不害怕巫師嗎?”
“怕?爲什麼要害怕。”艾爾佛反問道,也許是伊安過於年輕,除了沉悶點外並不給人陰鷙感,因此艾爾佛對他也沒什麼特別害怕的,也沒有感受到威脅。
再加上伊安不知道的是,艾爾佛所接觸到的文學作品中,巫師形象大多停留在淺顯的臆想,人物也多屬於正面人物。
巫師羣體真實的壓抑的生活並未表現過,因此艾爾佛此刻其實是無比好奇的,他更想知道的是,巫師是不是真的能夠飛行,那些炫酷狂拽屌炸天的巫術是不是真實存在——這可是強力的把妹技能啊。
當然,之前假意綁架的行動中他所表現出的驚恐與害怕艾爾佛早已經忘記了。
“不怕就好。”伊安微微一笑,在經歷過那段漫長的學徒期後,他不能理解這個時候的艾爾佛,或者說自己。
原主估計是最不能理解的,好好的少爺不當,爲什麼想成爲巫師呢,當年他投身諾頓山的原因在於想要擺脫海德伯爵的掌控,並非出於對超凡力量的追求,老實說,他對巫師的排斥僅小於海德伯爵。
好在他現在是另外一個人,前世的經歷讓他能理解年輕的觀念。
因此他眼神中即使滿是憐憫和同情,嘴上卻仍舊微笑問道:“那……你想成爲巫師嗎?”那神情一如伊甸園中引誘亞當夏娃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