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爾頓距離埃文鎮足足有70英里，爲了避免麻煩，伊安在昨天拜訪亨利時就讓這位自治會議成員爲他開據了一份通行證以應付檢查。
姓名：海德·凱瑟琳
籍貫：德文郡諾頓山託德斯墓園
出發地：埃文鎮
目的地：阿普爾頓
事由：訪親
簽發人：德文郡埃文鎮自治會議成員費爾·亨利
時間：1559年3月15日至1559年12月12日。
爲了避免流民羣體壯大，卡梅洛實施了較嚴的人口管控律法，平民凡外出離家20英里以上的，都需去當地自治會議或者領主府簽發證明，否則嚴處，一律按照流民處置。
伊安時海頓家族的長子，雖然用不上這個，但是他沒有忘記上次逃亡時發生的事情，無法表明身份的他陷入了什麼樣的危險境地。這次，暗中關注他的目光可比哨兵之殤危險多了，隨意暴露在世人目光下的下場讓他不敢想象。
“話說，教廷牧師走到哪兒都不要通行證嗎？”伊安在馬上扭過頭對旁邊的羅傑問道，兩人身後各自帶着一名女孩。
“嗯！”羅傑點了點頭，道，“通行證對我們意義不大，你也知道，七大教廷是整個主位面的世俗勢力都認可的神之使者，虔誠信徒，我們步履所及，皆是爲了傳播神上光輝，因此但凡有良知之國王，皆對我們寬容特權。”
良知個錘子，是害怕你們的魔法吧！伊安暗自腹誹。
“不過，牧師們一心信奉主，倒是很少外出，大多隻是在教堂附近傳教，或者自行苦修，所以我說它對我們意義不大。”
（所以更顯你另類啊！）
不過伊安搞不懂的是，爲了信仰甘願放棄在海德里安大好前途的羅傑，爲何沒有被獵人尖碑標記爲狂信徒，甚至連一絲絲的反感都沒有。要知道當初凱瑟琳夫人和她的女兒僅僅是普通的虔誠信徒就已經讓伊安格外厭惡了，羅傑的情況一點也不符合常理，這也讓伊安對他愈發好奇。
不過說回來，他突然又想到神諭透鏡這個魔法，簡直就是獵人尖碑自動搜尋神靈代言人及信徒被動的簡化閹割版，又有什麼用呢，平白浪費精神力。
誒，好像是這麼回事！
這讓伊安有些鬱悶！
“據我所知，牧師是最古早的巫師——信仰巫師，你們只需要虔誠信仰，奉獻自身就可以不停從信仰神靈哪裏獲取精神力和各種層出不窮威力奇大的魔法咒，這也是信仰巫師們爲什麼都喜歡苦修的原因——可以說，越貼近各自信仰的神靈，你們就越強大，我這麼說沒錯吧。”伊安問。
羅傑點了點頭，說：“這確實是牧師。”
“但你卻好像很不同，不應該是海德里安修道會的緣故吧，歷史上出身修道會的牧師可不少哦，卻沒一個像你這樣的。”
沒一個像他這樣的苦行者，無論是城市鄉村，持鐮者教區還是星靈教區，持鐮者信徒還是他教信徒，統統一視同仁。這樣的情形，伊安在阿普爾頓見了數次。
像羅傑這樣的人，在伊安上一世倒是很常見，天堂和輪迴教由古至今有大毅力的傳教士層出不窮，爲了心中信仰不以風餐露宿爲苦，可惜那是科學的世界。
而主位面神靈真實不虛，像羅傑這樣的人，以伊安上一世的眼光來看，只能說成就不可限量，但這一世他涉世不深，並不清楚牧師和神靈之間的事兒。
面對伊安的疑問，羅傑面色如常，淡然回道：“道路不同而已，對我而言：持我義，行我義，知行合一就夠了！”
伊安肅然起敬！
……
四人雙馬一路飛馳，從朝陽到夕陽，從朝霞到火燒雲，在夕陽的餘光掠過眉梢前終於抵達阿普爾頓。
路途上，除了不知道會從哪裏鑽出來的蟊賊，他們還遇到了一人雙馬的瓦倫·波頓，這傢伙終究是不放心伊安的安危，在把阿普爾頓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就急匆匆趕了回來，並在半路上成功與伊安匯合，而那五個不開眼的蟊賊，則被護主心切的瓦倫迅速解決，速度之快讓伊安沒有開口的機會。
到了教堂，瓦倫派人接過兩名女孩帶下去安頓，他則跟在伊安和羅傑身後，不遠不近。
“阿普爾頓除了城中四區，周圍二十英里內還有六個村莊，適齡孩童我大體心中有數，稍後喫飯的時候我給你仔細講解，明天就可以開始前去檢測了，早點完成你早點回去吧。”轉過迴廊，羅傑推開餐廳的門轉頭說道。
裏面已經有十來人在用餐了——大半都是伊安帶來的小孩兒和騎兵，只有三名半大學徒和一名年邁的廚子——這就是持鐮者教堂在阿普爾頓的明面勢力了。
伊安攔下想要服侍他的瓦倫，自己去拿盤子取食物。他還沒有習慣別人把飯送到手上，尤其還是男人。
“我建議先從城區開始，除了卡洛斯教堂和盧塋教堂周邊，其他的都可以去。城中富裕家庭較多，可能性高一些，但對方拒絕的可能性也大一些，你要有心理準備。”羅傑喝了口湯，感覺味道不對，一看，裏面飄着幾塊肉片。他剛想問主廚的老僕爲何敢這樣奢侈了，就想起這幾日的開銷都是伊安在負擔，於是又趕忙喝了一大口。
“被拒絕？”伊安一臉的難以置信，還有人會拒絕成爲巫師？連同旁邊的瓦倫也是一臉不信。
“當然！”羅傑不捨的暫時放下碗，有些無語的看着兩人，道，“不是人人都是你這樣有家世有資源的貴族，但凡有點資質都願意往修道會送，修道會每年收的學徒差不多十到二十，但成功覺醒成爲巫師後回來的基本沒聽過。我作爲超凡者，二十年來也只知道有一例成功的，不過據你所說，傑瓦斯·海達裏這個倒黴蛋好像也沒熬過今年。”
“你說，要是世人知道諾頓山的巫師學徒今年全滅，連同巫師都死了兩個，雖說只是覺醒者，但你認爲他們對巫師這份‘職業’會有什麼看法？”
“被詛咒者？超凡自殺團體？”伊安聳了聳肩，半玩笑半自憐的說道。想起自己的任務，他又說道：“所以學徒團滅的消息絕對不能再走漏。”說着他猛然擡起頭四顧，發現所有人都在靜悄悄喫飯沒注意到兩人的談話，於是放下心來。
“不過傑瓦斯是阿普爾頓人士我倒是沒想到的，聽口音我還以爲他和我一樣都是外鄉人呢。”偶然從羅傑這裏聽到傑瓦斯的消息，伊安故作意外的驚訝道。
對於這個密謀獻祭他卻被他反殺的小人，伊安早就已經將之拋之腦後了，要不是羅傑提起他還想不起有這號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羅傑碗裏的肉湯已經見底，他的眼神在空碗和木桶之間隱晦的遊移不定，他注意到已經有人開始添第三碗了，於是搖搖頭，轉而去啃刷了一層牛奶的堅硬麪包。
過了一會兒才繼續道，“而且，衆所周知的是，但凡有資質成爲巫師的，必然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這種人對於鬥氣傳家且人口龐大的貴族們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平民家庭，他們就不僅僅是血脈相連的心肝，更是振興家族的希望，送他們去修道會還不如送去巫師聯盟呢，這不是在鄉下了，伊安！”
“你說的事確實是個問題……那，你遇到這種情況時是怎麼處理的？”爲了完成任務伊安不得不虛心請教。
羅傑並沒有說話，只是用古怪的笑意看着他，眼神頗爲玩味，看的伊安一臉懵逼。
（看我做什麼？）
（啊，不會是……）
“不會是……”伊安試探着問。
“嗯！”伊安說都說是什麼，羅傑就已經點頭了，看來這事對方做的輕車熟路。
他用麪包蘸完最後一點肉醬，鼓着腮幫子用力咀嚼，廢了好大勁兒才讓那團看似是白麪包的東西順利通過咽喉。
伊安也纔對付完那塊不大的麪包，接着轉頭看向同樣在費力對付“白麪包”的瓦倫，起身淡淡說道：“下次出去買，沒錢了找我，小孩子牙口沒這麼好！”
“是！”瓦倫顧不得嘴裏正在咀嚼，立刻起身，筆挺的回答。
“好了，坐下喫飯！”伊安示意他不用如此，等他喫完之後才說，“以後不用這麼刻板，這裏不是兵營，也不是城主府，我們之間隨意些。”
瓦倫聞言訥訥的點頭。
……
晚飯過後，伊安和羅傑在教堂與三三兩兩來晚禱的信衆們一起做功課，由於今天並不是禮拜日，所以人並不多。
伊安坐在羅傑身邊，感受到大量負能量從教堂神像處飄向羅傑，匯聚成一眼深泉，清澈幽深。他羨豔的看了眼，這纔開始誦唸埋骨聖者的名，接着，微弱卻精純的負能量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投入伊安體內。
十五分鐘後，除了有心事的信衆外，普通信衆陸陸續續離開教堂，迴歸世俗。
三十分鐘後，有心事的信衆也全部離開。
一個小時後，伊安離開教堂。
三個小時後，羅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