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此刻。
彩禮自己也要賺,但是也不能光靠自己賺,畢竟時間不等人,這日子一天天的也挺煎熬的。她於是就去找了時歲豐。
如今大夥兒都下地去了,整村兒裏除了幹不動的老頭老太太和一些小娃子,也就楚河跟時歲豐兩個壯勞力閒着了。
楚河帶着大侄子一路找到時家,敲開門就看着對方躺在院子裏曬太陽,別提有多愜意了。
“時歲豐!”
楚河叫他。
時歲豐已經坐了起來,此刻滿眼驚喜:“你怎麼過來了?”
想了想又問道:“明天應該會燉豬蹄,我給你帶一碗吧。”
楚河瞬間就有胃口了。
大侄子在旁聽的哈喇子直流,這會兒偷偷拽了拽小姑的衣角:“姑,你趕緊娶媳婦兒吧!我也想喫肉。”
娶媳婦兒?
時歲豐看着這個髒不拉幾的小黑孩兒,這會兒眉頭一挑,眼神緊盯着楚河。
……
然而楚河卻對這略帶不滿的眼神視而不見,反而賊頭賊腦的湊過去:“你應該有錢吧?借我80塊錢,我娶媳婦。”
時歲豐臉色已經黑沉如磨了,他甚至沒能對“娶媳婦”這三個字發表什麼意見,便低聲問道:
“你想娶誰?”
楚河看他一眼:“還能是誰?我認識的這村兒裏的,就你做飯最好喫。”
“當然是娶你呀!”
接着又絮絮叨叨:“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好好的肉蛋菜都被糟蹋的不行,我把你娶回家,這樣以後就喫你做的飯。”
說着又瞅瞅旁邊的大侄子:“他說咱村裏彩禮得88塊錢,我現在錢不夠,你借我80,我就能把你娶回來了。”
話音才落,便見時歲豐緊繃的面龐已經放緩,整個人的神情啊,簡直了,那叫一個春風正暖,惠風和暢。
但是開心之餘,眼前的大小夥子又好艱難才壓住上翹的嘴角,再仔細琢磨一下這個話,忍不住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神兒就有點兒古怪了。
怎麼說呢?
槽點太多,完全不知從哪兒下口。
他乾脆問了一個核心問題:“你找我借錢是爲了把我娶回去當媳婦兒。那你總得跟我講一下,這個錢,你打算怎麼還吧?”
……
這還用說!
楚河理所當然的講:“咱倆結了婚就是一家人,就88塊錢彩禮就叫夫妻共同財產,算下來我只欠你44。”
“然後咱倆結了婚是夫妻吧?這叫夫妻共同債務,分攤下來一個人就22塊錢債務,我欠你22。”
“再接着,都成家了,每個月得顧着自己的小家,你能掙錢,得交家用回來,一個月就定30吧。”
“這麼一來,只要咱倆結婚過一個月,這筆錢我就還清了。但是你還欠我八塊錢家用,這八塊錢也不用你給了,就當我給你的零花錢。”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小小的個子驕傲的挺起胸膛,頗爲自豪:“怎麼樣?我數學不賴吧?”
時歲豐面容扭曲,面色複雜。
——這數學豈止是不賴呀。
你這都能叫楚氏定理,堪稱世界級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優秀的計算大師。
被當作局外人的大侄子在旁邊聽的稀裏糊塗。
他小學就上了兩年級,成績還不咋滴,這會兒聽這麼複雜的公式,着實有點兒算不明白,於是也只找了一個核心問題:
“那……姑,你說要分我一毛錢的媳婦兒的。”
他也想喫好的呀。
楚河:……
哦,差點忘了。
於是從兜裏掏出一把零錢,從裏邊兒摳出兩個五分的硬幣先塞給時歲豐。
“看!我現在比較窮,一個人娶不起你,我侄子說他出一毛錢,我們一塊兒娶,到時候喫飯按這個分。”
時歲豐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扭曲來形容了。
好半天,他才壓抑住這種想打人的衝動,這會兒蹲下來將了一毛錢塞進大侄子手裏。
“娶媳婦這種事兒,兩個人合娶不划算……你看,人家給87塊9毛錢,你就給一毛錢,喫飯的時候,一鍋豬蹄兒燉黃豆,你就能撈幾顆黃豆。”
“一毛錢,能買不少黃豆了。”
言下之意,虧大了。
大侄子吸溜一下口水:“真喫豬蹄兒啊?那用豬蹄燉的黃豆得多好喫啊!我覺得還是跟我姑一塊兒娶划算。”
他倒是聽明白了一點——
楚河想找時歲豐當媳婦兒。
這會兒一知半解,學着村裏老孃們兒一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高個兒小夥兒,並像模像樣的點評:
“個子高,屁股大,以後保準能生兒子!”
這話給時歲豐氣樂了。
他伸手給眼前的大侄子敲了個爆慄,在對方哎呦一聲按住頭的時候,接着從兜裏摸出五毛錢。
“但我不想叫你倆合娶。這麼着吧,一毛錢能買三個冰棍兒,我給你五毛,能買15個。你就放棄娶媳婦兒這件事兒吧。”
大侄子左右搖擺,反覆衡量,內心在三個冰棍兒和15個冰棍兒之間反覆橫跳。
最終,胸前洇溼的口水衝破了他的理智。
他可憐巴巴的看着楚河。
“姑……那你錢還夠嗎?”
楚河眼神也晶晶亮,她可是看到了時歲豐兜裏可不止五毛錢啊!
冰棍兒,她也想喫。
於是一揮手:“放心,我找他借。不差你那一毛。”
大侄子於是利索的收了錢,回頭還不忘跟姑姑表忠心:“你放心,姑,我明天肯定哭的特別好,不耽誤你多掙錢。”
楚河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夥兒!”
姑侄倆對視一眼,彼此都覺得萬分滿意。
……
等到大侄子拿着五毛錢歡快的衝向遠方,時歲豐在臉上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意,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
“小河,忘了跟你說了,只有男的才娶媳婦,女的那叫嫁人。”
娶媳婦?合娶?!
小孩子不打要翻天了。
楚河愣了一下,卻找到了另一個重點:“嫁人的話……是不是給你出彩禮給我?”
她隨即便歡喜起來,此刻手一伸:“那行吧,88塊錢給我!”
時歲豐看着她的樣子,滿心的鬱悶也實在是積攢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