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楚河記事 >第29章:教學第一天的艱難
    前任小周老師太過積極,楚河問一問進度,最簡單的“一,二,三”全都教過了。

    當然,以如今放羊班的教學,十個數,學生在能記得五個就已經算是了不得了。

    但教過了就是教過了,楚河不能偷工減料,頭一回爲人師表,楚愛國決定要一炮而紅,要在學生當中樹立起自己的權威,比如這個認字,必須得從最重要的字開始認。

    比如,她的名字。

    是的沒錯,一羣放羊班的學生十個數都不見得記得清楚,如今便要在學習進度上實現階層跨越,從一二三進階了。

    劉家寶哇的一聲哭出來。

    “老師,這個字太難了,我不會……”

    可不是嘛!

    “一”是一橫,“二”是兩橫,“三”是三橫……

    就算“四”難一點,可是多寫一寫還是能行的。

    可這突然就變成筆畫超多的“楚河”二字,難,實在太難了啊!也不怪劉家寶絕望大哭。

    事實上,班裏的小朋友要不是上午滿地打滾兒練出來了,這會兒也都得哭。

    ……

    楚老師教育生涯慘遭翻車,但此刻她一點不慌,頗有大將風度:

    “哭什麼?很簡單的,誰先學會寫了,我給他單獨講一個故事。”

    奈何還是經驗不足,故事雖然很誘人,可這個字也着實太難了。小不點兒們橫豎撇捺都還沒練熟,一個“楚”字硬生生寫滿了半張舊報紙。

    是一個字就寫滿了,筆畫跟筆畫之間的空隙大的都能種樹了。

    楚老師教課未半而學生崩潰,但她一點兒也不慌,此刻琢磨半響,仍是想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

    “算了,咱們第一天認識,總得有點兒輕鬆的回憶,這樣吧,我另外教大家三個字——木,林,森。”

    “這個你們肯定會吧?剛那個楚去掉下半截就是了。”

    學生們擦擦眼淚,艱難的往坑坑窪窪的黑板上瞅一瞅板書,好像,大約,是簡單了許多。

    畢竟,一橫一豎一撇一捺,就是一個木字。

    兩個木字一個林,三個木字一個森。

    這個會。

    大家努力把筆畫之間的空隙縮小,總算在下課之前哼哼哧哧練好了。

    楚河一一檢查過他們用舊報紙縫在一起的簡陋作業本,上頭鉛筆字和報紙油墨在胳膊上糊出一大團一大團的印記,但好在,字還是緊湊的。

    她也悄悄鬆了口氣。

    ——幹滿三個月就能轉正,到時候工資加十塊,自己要在實習期就哄不好這羣小毛頭,豈不是丟大臉了?

    這羣學生,真的太笨了!

    ……

    當老師可太難了。

    一天下來,小楚同志無奈的承認了這個事實,並開始對自己有可能到手的28元轉正工資抱有懷疑。

    當然,試用期的18塊錢工資,由於她已經上了一天班兒了,那是志在必得。

    可辛苦也是真辛苦啊!

    回家大爺一樣躺在長板凳上:

    “養家餬口可真難啊。”

    時歲豐覺得自己也挺難的,這兩天他硬是請了假在家幫小河適應呢,如今看着自己竈臺裏煮着的那鍋肉,問道:

    “小河,明天我就正式開始訓練了,接下來可能還要偶爾出個任務。到時候你喫飯怎麼弄?”

    楚河大驚,瞬間從板凳上直起身子了。

    “你還要出任務?!”

    訓練她可以等,好飯不怕晚啊!

    可出任務了,人都不着家,誰來做飯呀?

    指望她嗎?她要是能做飯,能做好喫,在村裏日子過得不瀟灑嗎?趙秀花和楚老太把她伺候,不是,照顧的多好啊!

    幹嘛還要一路來找時歲豐?

    “你這個渣男。”

    她憤憤不平:“說好了來這裏,你天天做飯給我喫。沒想到你長得濃眉大眼的,竟然還要去出任務。”

    時歲豐:……

    就,他也沒有想到,小河如今是真的一粒米都不會做。

    甭管這姑娘前頭什麼來歷,可難道上輩子她就是喝露水的嗎?

    他嘆口氣,最終只能想出法子來。

    “到時候我把糧票都交給食堂,你去食堂打飯菜回來喫。如果喫不飽,家裏奶粉點心餅乾糖果,我都給你屯好。”

    “總能撐過去的。”

    楚河嘆氣:“你就不能做好了,凍在冰箱裏嗎?”

    冰箱?

    時歲豐越發苦笑:“那都是日本進口的,一臺三千多還買不到。”

    他兜裏只剩幾十塊了,楚河懷裏倒是有錢,可滿打滿算也不夠兩千塊,買什麼冰箱?

    要票的。

    還得是外匯票。

    現在一臺電視機就要幾百塊錢,可足夠一家五口人從年頭喫到年尾了。

    他們整個軍區,誰家買得起?

    更別提貴了不知多少倍的冰箱。

    楚河真的好絕望——

    這都過的什麼日子啊!

    ……

    聽說時歲豐可能會出任務,楚河飯都少吃了一口。

    放下飯碗,她滿心嘆息:“你們都出的什麼任務啊?就不能搞快點嗎?兩三天我還是能堅持的。”

    再多了就不行了。

    食堂飯菜,沒油水,她喫着真不好喫啊!

    帶着這種彷彿下一頓就沒着落的茫然感,楚河在軍區周邊打轉轉,企圖找到一個好的進山口,再來一頭野豬,也方便自己囤一下糧。

    沒有冰箱,肉乾總是能放的吧?

    就在這時,一個小孩兒迎面跑過來,並站在了她的面前:“姐姐。”

    是鄭教授家的小軒:“爺爺說,讓我明天跟着去上學。”

    說是上學,其實就是去那個唯一的保育院——小軒年紀又不夠大,再加上出了火車的事,鄭教授一時也不放心讓他出軍區讀小學,就只能往楚河那裏塞了。

    老實說,聽到保育員換了老師,並且換了楚河,鄭教授內心很是慶幸——

    他身爲一個飽受苦難的知識分子,如今對於如何教育孫子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對於知識的灌輸與傳授,也並沒有那麼迫切的需求。

    反而是楚河的武力值,讓他心動且心安。

    孫子跟着救命恩人,準沒錯!

    有新學生即將加入,楚河半點也不激動,她麻木道:“那你可得聰明一點,太笨了我教不好的。”

    小軒也沉默了。

    雖然爺爺經常誇他聰明,但是……他真的聰明嗎?

    大人們總是會說些虛假的客氣話。

    他也陷入了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