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一黑一白,涇渭分明。
擂臺左邊,江有蘩身穿一身黑衣,姿容豔麗但卻不可攀折,心中自有一股凌雲傲氣。
擂臺右邊,溫少言身穿一襲白衣,丰神俊朗不缺溫文爾雅,周身總有一絲君子之氣。
鈴聲起,比試亦起。
擂臺右邊,溫少言握住他的劍,當他抽出他的劍時,彷彿要折射這刺眼的陽光。
此劍名爲照陽,可蘊陽光,可生正氣,此劍一生誅邪殺魔,亦只能滅於誅邪殺魔。
腳下蜻蜓一點,不過一瞬,溫少言頃刻來到江有蘩面前,一身白衣如同雲彩,但溫和的外表卻藏着刺眼陽光。
白衣利劍,如同早晨的光,無法牴觸,甘心被光所侵蝕。
剎那間,如同是朝辰的雲彩攜着陽光要驅趕那日出時分最後的夜。
江有蘩也抽出劍,三尺青峯,劍身長鳴。
此劍利可斷峯,劍鳴成樂,故名利樂。此劍不求有過不求有功,爲求一劍之利,以滅心中不服不平之事。
劍起,人亦起。
黑衣青絲,如同最深的夜,稍有不慎,就會被夜所吞噬。
溫少言的劍很重,重若懸河。
江有蘩的劍很輕,輕如鵝毛。
鵝毛浮水難沉,河水雖重難覆。
不過一瞬,僅此一瞬。
溫少言就已經知道,江有蘩的劍不僅輕,還利,還快。
輕如鵝毛,利可切金,快如疾風。
江有蘩亦知,溫少言的劍不僅重,無鋒亦拙。
這三點應是對敵大忌,但是這並不能讓江有蘩有一絲放鬆。
因爲溫少言的劍以簡克繁,以重克輕,以拙克巧。
這一瞬,兵刃相接,聲脆音響,宛如樂章,卻又細不可聞。
溫少言以平凡剋制江有蘩的繁複,而江有蘩以四兩撥去溫少言的千斤。
江有蘩看着溫少言的劍,而溫少言亦如此。
江有蘩想到一句話: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溫少言想到一句話: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們知道,劍法彼此不分上下。
但是溫少言卻知道他敗了。
因爲他看到了江有蘩的雙眼,他沒有江有蘩的決心與冷酷。
他持君子之劍,亦行君子之風,無法全心全力面對這場比試,無法堅決。
但是江有蘩只求痛快,只求勝利,所以江有蘩這次勝過了他。
不過短短一瞬,那如同早晨的朝陽便已成瀕滅的夕陽,只留下微弱的光點苦苦支撐,卻難以抵抗黑暗如同王者般的降臨。
白色終將湮滅,徒留一片黑色。
雖然江有蘩取得了勝利,但是他卻沒有自傲,而是恭敬的對溫少言說:“謝謝溫師兄多有退讓。”
溫少言也沒有失敗後的懊惱,他也回禮說:“不必如此,我亦從江師弟處知道我的不足。”
盡力便無憾,誰勝誰負此刻已不重要,但求痛快一戰而已。
而這樣的比賽,這一年共有三十七場。
此次的比賽均是點到即止。待到江有蘩回來時,喻星煌也忍不住爲那劍法驚豔,他帶着讚歎對江有蘩說:“恭喜江師弟,沒想到江師弟年紀輕輕,對於劍法領悟竟如此高深。”
對於喻星煌的讚賞,江有蘩只是“嗯”了一聲,極其敷衍。方興也十分開心,他對江有蘩說:“師弟,沒想到你已經這般厲害了,你和溫師兄的對決的確令我大開眼界。”
江有蘩有些害羞的說:“師兄別誇我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他們幾人站在廣場上又看了幾場比試,很快,就到喻星煌了。
喻星煌身爲原書男主,走的是正統路線,因爲太過正統了,反而讓方興覺得喻星煌一定會贏。
果不其然,在和對方的比賽中,喻星煌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漂亮的贏了一場,因此又收穫了不少女孩子的芳心,其他人的崇拜和老師們的讚賞。
方興覺得這樣不行,他不能把男主角理所當然的當成是一個背景板,他也應該多點關注喻星煌。
但是喻星煌的經歷實在是太過順利了,他也找不到可以幫助或者是關注的地方。
就連勝利也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事。
於是這麼下來每次見面都只能聊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方興的這個上午就這麼樣在看別人比試中度過了,這次也讓他知道了修道者的一些手段法術。
但是這些手段法術,池賜或者白慕弦都沒有教導過他。
他曾經問過池賜,池賜是這般回答他的:“你身爲天生神靈,本就不必在意這些修道者的手段。例如我,成神後,運用水的天賦突飛猛進,然後以此類推,學習到其他五行手段。只是,像我這種平常的神,沒多大可能五行俱精,除水之外的術法也不過是堪堪能用而已。不過,這已經足以,畢竟我是水神。”
他也曾經問過白慕弦,白慕弦更加直接:“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既然天地對待萬物都是平等的,憑什麼我們就有靈智,而其他就沒有呢?”說罷,白慕弦也不藏私,拿起面前空着的茶杯,直接對着空中低聲說:“我想拜託你們將茶杯裝滿水。”
話音剛落,方興就感到一股空氣帶着溼潤的水汽從不遠處飄來,還輕輕的掠過方興的旁邊,將一朵凝成雪花的冰晶輕輕的落在方興的茶水裏,然後一滴一滴的水逐漸盛滿在白慕弦那空了的杯子中。
白慕弦說了一聲謝謝,隨後飲下杯中淨水。
他對方興徐徐說道:“既然一切有靈,那你認爲爲什麼我們會把靈氣稱爲靈氣?”
那一刻,方興好像明白到了什麼,但是還是沒能真正的瞭解。
白慕弦繼續說:“修道者沒有溝通靈氣的能力,只能把靈氣裏的能量轉換成靈力儲存在自己的體內。而精怪或者說從精怪變成的神都是有溝通部分靈氣的能力,所以就有五行天賦之分。而天生神靈,是沒有天賦之分的,因爲天生神靈的身體是由靈氣生成,而意識是來源於萬物,只要你什麼時候決定好承擔起你的責任,你的意識和身體自然就會打開相應的禁錮,到時候你自然明白這種感覺。”
所以,青瑯這個小萌新才能反殺那位邪修,然後等到自己的到來。難怪青瑯根本沒有修煉過什麼法術也能管理好青瑯山,一切都是自然而爲,因爲青瑯根本就不需要。
方興看着水杯中那朵晶瑩的雪花,明明是杯中的茶水熱的冒起了霧氣,但是那一朵雪花依舊一絲都沒有融化,像朵小花飄在茶水裏。
白慕弦說:“看來‘祂們’很喜歡你,還給你送了一個禮物。”
方興有些茫然,他有些自言自語的說道:“那我應該說聲‘謝謝’吧。”
這聲道謝剛落,那一片雪花緩緩融化最後與滾燙的茶水一起相融。
白慕弦看到這一幕,推測道:“不止是你那一位朋友,我懷疑你也是一個神。可能等到你什麼時候明白自己的責任,不再禁錮你的意識,你就自然而然知道溝通萬物了。畢竟…”說道這裏,白慕弦說:“我也是等了很久才知道我是一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