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河有道 >第50章 幻境
    雖然方興剛纔沉睡後又醒了過來,但是他感覺自己的精神都被透支了,他看着黑色的上空,又想到玄都鬱蔥和甘木都回去補覺了,所以他也躺在了地上。

    地上有着柔軟的草葉,但是躺上去還是感到有些刺手,他也不在意。畢竟方興也經歷過一段風餐露宿的日子。

    他看着上方,上面沒有一絲光,他打了哈欠。他把左手伸到眼前,一枚由四葉苜宿草圈成的指環正帶在他的手指上,他有些疲憊的說:“沒想到還要去其他地方尋找醫治你的方法,也罷,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青瑯,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康復呢?對了,我還沒感謝一線牽。謝謝你,一線牽。”

    一線牽:“嗯。”

    風吹過草發出的細細的聲音就像是蟲鳴聲一樣,方興只覺得那聲音恍如催眠曲一樣安心,他不由自主的睡着了。

    在方興附近的貓悄無聲息的湊近過來,不管一線牽的無聲警告,悄悄地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然後窩在方興的身邊,也和方興一起沉睡了起來。

    溫和的氣息讓長久被負面情緒影響的貓安定了那麼一點,它記得它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了,即使玄都鬱蔥比方興更強,但是它不想離開方興。真正喚起它神智的,是方興。

    那一天,方興出現在古戰場深淵,隨後混混沌沌的它有微小的一絲得到了淨化,它懵懵懂懂的圍繞在方興身邊,聽見方興吹奏起的笛聲,它紛雜無序的情緒聽到這笛聲竟然產生了思考:這是搖籃曲。

    本來它以爲方興會一直留在這裏,直到方興離開,它終於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它要和方興在一起。

    化形的身體緊貼着方興的手,貓覺得那溫暖的溫度讓它十分舒適,它想:要是方興不在自己身邊,那怎麼辦呢?

    貓迷迷糊糊的想:那個叫什麼呢?對了,它和祂在一起,然後保護祂。祂叫方興。

    等到方興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肚子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壓着,他睜眼一看,身邊蹲着甘木和玄都鬱蔥,而他的肚子上睡着一團黑色毛球,睜着圓圓的眼睛看着他。

    這毛球……對了,是他昨天撿到的古戰場執念,叫貓。

    玄都鬱蔥見到貓睡覺的樣子,有些羨慕的說:“你的貓很聽話,不像我養的,我養的太暴躁了。”

    甘木也感同身受的說:“沒錯,玄都鬱蔥養的執念脾氣太過暴躁,剛開始我被它侵蝕了很多次。到現在它還會趁我不注意侵蝕我。”

    玄都鬱蔥說:“那是因爲我討厭你,叫它做的。”

    方興把貓放在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貓立刻爬了上來,靈活的躲過了一線牽的攻擊,把自己放在方興的肩膀上。

    玄都鬱蔥更加羨慕了,祂說:“我的執念能和你的換換不……”話音剛落,一縷黑色的靈氣極速襲來,把貓撞飛到很遠的地方。

    玄都鬱蔥說:“算了,當我沒說。”

    甘木撿起貓,把它給回方興,問:“這裏快要關閉了,你也是時候離開。在最後,我們還有一些事情告訴你。”

    玄都鬱蔥也立刻說:“沒錯,這裏是由若干個世界組成的,後來因爲建木被毀,所以世界之間的通道就此斷裂,再也無法到達彼此。但是你擁有建木的一截,所以你可以去到我們這裏的任意一個世界。”

    方興有些奇怪:“難道說……我要去其他世界嗎?”

    玄都鬱蔥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每個世界都會有特別的靈植,你朋友痊癒的靈植在這個世界沒有,在這個世界南方的幾個邊緣世界。只不過邊緣世界的靈氣污染更加嚴重,情況比這裏糟得多。”

    方興卻說:“不應該只是這個原因,畢竟這個世界不可能連一種治癒青瑯的辦法都沒有。”

    甘木聽到方興的話,又看了一眼方興的貓說:“這是原因之一,邊緣世界的靈氣大多有些許異常,你在邊緣世界生活一段時間,對於異常靈氣會更加適應。你也因爲在不利環境歷練,力量提升的更快,也會與這具身體更加契合。”

    方興聽到祂們的解釋,心裏總有些不解,但是知道甘木和玄都鬱蔥的話所言非虛,也只好應下。因爲他的確想讓青瑯更快康復。

    方興看着眼前的祕境,這裏綠草如茵怎麼也沒法想象這裏的另外一端竟然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他對甘木和玄都鬱蔥行了一個禮,隨後說道:“這次前來,打擾兩位前輩了。謝謝兩位的幫助和告知我的事,希望來日有緣再見。”

    說完,方興便祭出建木樹枝,溝通靈力開啓外出通道。

    臨行前,方興聽到甘木說:“方興,建木說祂是通道。”

    方興有些一頭霧水,但還是迴應道:“我知道了。”

    隨着方興的身影消失在這處,玄都鬱蔥有些懷念的說:“這就是異界的靈魂嗎?建木以前醒過來一次,它說有個特別可愛的靈魂來到了這裏了。本來那個靈魂死後天道打算送它進入輪迴,但是它消失了。”

    甘木也點頭說:“方興大概也不知道他就像以前的靈魂一樣,同樣受其他的喜愛吧。但是如果那個靈魂消失了,連天道都找不到。要麼就是離開了這裏,要麼就是留在了……”

    玄都鬱蔥也想到了,它不安的說:“沉仙境的最底處。”

    在此刻,沉仙境的最底處的黑暗,█████已經將那靈魂上的污染祛除乾淨,祂看着它,就像是人類一樣涌上了一種名爲珍視甜蜜的心情。

    祂聽它說過,那種感情就像是人喫下一種棉花糖一樣的東西蓬鬆柔軟而又香甜馥密。

    祂看着這個可愛的靈魂,輕聲而又溫柔的“說”:[這是第十七次了……我們相遇的第十七次了,我的……我……]

    細長的觸鬚輕輕放開脆弱的靈魂,祂開始重複在這裏第十七的編織,祂編織一個讓那個靈魂美好的無法醒來,只能沉醉其中的夢。

    這樣,那個靈魂纔不會被這裏黑暗所驚嚇到,只會流連在幻境無法清醒,也無法從祂的身邊離開。

    它只能依附着祂,就像是弱小的魚類需要水母的保護。祂願意把它留在身邊,好好保護它,只要它不離開祂,它也不能離開祂。

    祂強撐着精神,細長粉色的觸鬚開始行動,在這對於祂來說狹窄無比的監獄裏慢慢充滿期待的編織幻境。

    逐漸的,那陰沉的黑色被溫和的光所遮蓋,隨後慢慢染成青色的天空。

    虛無的空間慢慢有了堅實的土地,矮小的山丘漸漸升高形成一道屏障把這片土地圍起來。細絨嫩綠的青草也逐漸迸發出來,隨後冒出一朵又一朵姿態各異的鮮花。

    一株大樹開始細小的種子生長,扭扭曲曲的長成房子一般的高度然後伸出枝椏任憑深淺不一的綠葉覆蓋在它的的枝椏。

    隨後更多的樹密密麻麻的生長出來,青草和樹把這荒蕪的土地點綴成一塊碧綠的翡翠。一條小溪從山丘流出逐漸變成一條蜿蜒的河流,光灑在粼粼的小河上,給清澈見底河水的面鍍上一層零碎的金光。

    綠色的水草被河底的暗流衝成彎曲的形狀,紮根在河底的石頭上,偶爾會有灰色鱗片的魚從水草叢中鑽出掠過,如同一隻箭一樣掠過在河裏。

    一座小小的木頭房子佇立在中間,房子的旁邊種着一顆茁壯的龍眼樹,給房子的門前投下一片陰涼。

    逐漸的一座座略有些不同的房子也出現,一個個“人”也行走在其中。

    一隻黑色的狸花貓慵懶的趴在龍眼樹上,一隻小鳥偶然停靠樹上,狸花貓便警覺起來,對着那隻小鳥紛紛欲試想要撲過去。

    一隻纖細修長的手輕輕推開房門,隨後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去。

    “他”熟悉的走到房間裏,坐在牀邊看着那個躺在牀上的人。

    牀上的人慢慢的醒了過來,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有些不安的問:“請問這是那裏?”

    一次又一次與那個人渡過這虛假的幻境。“他”早就知道什麼叫以貌取人,於是在這個幻境的他有着無害溫柔的氣息和好看的容貌,“他”露出了早就練習多次的笑容,對着那個人說:“這是山裏的一個小村莊,我在河裏撿到了你。”

    這個溫和的笑容讓那個人徹底放下了心防。

    隨後那個人小聲的說出了第十七次說過的話:“難道我穿越了?”

    隨後,那個人有些迷茫的看着“他”說:“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我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他”笑着說:“不要緊的,你慢慢想,總有一天會記起來的。”

    “他”當然知道那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叫小黑,他還有一個叫芝麻的貓。

    小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他”:“還沒有感謝恩人,請問恩人大名?”

    “他”熟悉的說出了那一個“他”討厭的名字:“我的名字叫祛熠。”

    任何生命都可以知道“他”的真名,然後成爲“他”的傀儡或其他有趣的玩意。唯有面前的這個靈魂不可以知道“他”的真名,哪怕這個名字早就被這個世界所抹去。

    因爲祂是如此的喜愛這面前的這個靈魂。

    《長河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