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河有道 >第86章 殷櫻
    就如穆樂茲所說,第二天的早上,穆樂茲就來敲響了方興的房門。

    敲了好幾聲,方興的房內都沒有迴應,穆樂茲心裏一急,暗中施法使門栓斷裂,進去房間一看,發現方興抱着他的貓睡覺還沒醒。

    穆樂茲看到方興這幅模樣,又想起了連蓮對方興的多般照顧,他最後還是平靜了下來,幫方興和他的貓蓋好被子關好門,回到自己的房間等方興醒過來。

    睡覺踢被子的方興睡着睡着覺得熱到爆炸,他醒了過來,然後發現棉被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方興看着牀上的人形汗漬,陷入了沉思,到底是那個混蛋幹這種喪盡天良的蠢事?

    身爲神的方興用水把自己沖洗了一遍,這才換上衣服,等到他準備打開房門的時候,卻發現門栓斷了。

    方興看着斷了兩半門栓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正當方興想抱貓的時候,貓化成一縷黑色的煙霧變成一隻鳳蝶停在了方興的桃花簪上。

    等到方興下樓見到在大廳等着自己的穆樂茲的時候,方興突然知道了到底是那個混蛋在炎熱的夏季幫他蓋被子還把門栓弄斷了兩半。

    肯定就是穆樂茲。

    穆樂茲看到方興的眼神:“昨夜睡得好嗎?”

    方興絲毫沒有客氣:“如果沒有人幫我在大熱天蓋被子,我覺得會更好。”

    穆樂茲絲毫沒有尷尬感,他招呼方興說:“現在到了中午,你是喫早飯還是喫午飯?”

    “我從來不喫早飯……”

    穆樂茲十分奇怪:“爲什麼?”

    “因爲我一向都是中午才醒來。”

    穆樂茲頓時覺得方興是一個奇怪的妖,按理來說,成妖之後需要休息的時間會變少,但是方興似乎非常不一樣,他竟然還會睡懶覺。

    喫過午飯後,他們兩人就開始探查起蘇城。

    穆樂茲帶着方興一邊探查一邊對方興說起這個任務的事。

    他對方興說:“明天我們就扮成遊學學子去若思書院等那妖怪。那妖怪看中學子們的氣運和孱弱的身體,按照它以前的慣例,若它來到這蘇城,也一定不會放過。”

    方興不解:“爲什麼一定是若思學院,而不是其他學院呢?”

    “若思學院不僅位置較爲偏僻,而且裏面讀書的學子不是才華橫溢就是家族顯赫,這樣的學子對於那個妖怪來說可是難以抵抗。”

    方興點頭表示瞭解。

    “明日我們扮成學子裝成互不相識,分頭去尋找線索。也好讓那妖怪放鬆警惕。”

    對於穆樂茲的安排,方興並沒有任何不滿,只是有一件事,他要向穆樂茲交待清楚:“穆修士,雖說給我安排了遊學學子的身份,但我對於詩詞歌賦,策論經綸不甚瞭解。”

    看着方興的樣貌和氣質,穆樂茲陷入了沉思。

    方興就這麼站在街上,身着一襲青衫,腰間掛着一支翠玉笛,眉眼溫和,嘴角含笑,氣度高雅卻和善的讓人忍不住親近,想要和他多說些話,留在他的身邊。然而有着這般氣度的他卻說不懂詩書,的確是令人失望,果然人無完人,妖也如此。

    “我覺得穆修士正在想着一些失禮的事。”這眼神方興太過熟悉了,就像是當初師父和他的同門知道他對於詩詞歌賦一竅不通的那種失落感。

    穆修士並沒有掩蓋他的遺憾,而是問:“既然詩詞歌賦不通,那麼琴棋書畫如何?”

    說道這裏,穆樂茲想起了芳洲城主異化之事的資料,上面有提到方興一曲勝春意,不僅使芳洲城主府草木生花,還令一百多位怨魂洗去怨氣,重入輪迴。

    “方修士既然可以令芳洲城主府草木一曲生花,還能使怨魂淨化,想必對於曲笛的造詣不低,我真是多此一問。”

    方興頓時搖頭,他解釋說:“並不是因爲我的吹奏有多好,是因爲我的力量有安撫情感的作用所以才能如此。要是我吹奏時沒有靈力配合,笛聲也實在一般。其實我的琴棋書畫也不精通,畢竟我只是普通的花靈,對於這些事不瞭解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笛聲的確是一般,但是對於他的師父池賜,他的笛聲簡直是天籟之音了好嗎?雖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是方興對此一點也沒有驕傲。

    “普通的花靈……”普通的花靈能解決芳洲城主和靈醫谷的怪事嗎?穆樂茲真的像問清楚方興是否對“普通”有什麼誤解。

    穆樂茲的失落之情太過濃重,連沒有在溝通靈氣的方興都感受到了。無奈之下,方興只好安慰穆樂茲:“穆修士,雖然我吹奏笛子的技藝一般,但是我可以保證別人察覺不到。我既然都可以一曲生花,那麼用我的靈力騙一下其他人也是不難。”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開始變暗。穆樂茲也只好帶着方興先回去客棧,等到明天就去若思學院拜讀。

    太陽的光終於消逝,而夜晚的到來讓人害怕,卻得到了妖魔的歡心。

    此刻,在蘇城殷府內,某位千金大小姐似乎抵不住突入其來的濃重睡意,在天色剛入夜便回到房內沉沉的睡過去。

    而在一旁服侍她的丫鬟看到她們的大小姐入睡後,身體忍不住因爲恐懼而顫抖起來。

    因爲她們知道,入夜之後的小姐不是人,而是一個喜嗜人心,冷酷兇殘的妖怪。

    不久,她們的小姐就從牀上醒來,伸出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對着丫鬟說道:“扶我起來。”

    那聲音嬌柔嫵媚,讓人不由得沉溺其中,醉在她的婉轉裏面。

    丫鬟忍住恐懼和身體的顫抖,上前輕輕的扶起了她的小姐。她的小姐看見丫鬟顫抖的手,便嬌笑一聲,那笑聲只讓人酥去了骨頭,渾身發軟。只是那丫鬟聽到這笑聲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了,她的小姐說:“夏玲,你害怕什麼呢?”

    說到這裏,她的小姐伸出紅色的舌頭輕舔了一下嘴脣,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回味什麼似的說:“雖然以後說不定,但我又不會現在吃了你。好了,也是時候見見我的‘爹孃’了,也不知道他們今天有沒有聽我的話。”

    而在會客廳的殷老爺和殷夫人看着濃黑的天空,也忍不住膽顫。

    殷老爺說:“那個妖怪要來了,要不是那個醫師,我家女兒又怎麼會變成妖怪的容器!”

    殷夫人想到女兒的近況,忍不住悲從中來,她低聲道:“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我難道要看着我的殷櫻死去嗎?那可是我的女兒……”

    殷老爺聽到這話,忍不住怒火中燒:“你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這簡直就是引狼入室!你認真想清楚,那妖怪到底還是不是我們的女兒!可有殷櫻的半分樣子!”

    殷夫人聽到這指責,她睜大眼睛看着殷老爺說:“可是老爺,當初您也答應了的呀……”

    想到當初自己竟然答應瞭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殷老爺也是悔恨不已:“都怪我一時糊塗,糊塗……這世界那有什麼延壽之法,不過都是妖怪害人的幌子。”

    夜雖未深,但是隨着這夜幕的到來,殷府上下都籠罩在一片安靜和恐懼當中。

    殷櫻走在殷府的走道上,身着紅衣的她比院子裏開的每一朵花看上去都要嬌弱美麗,但是她身後的丫鬟卻知道如今的殷櫻就是那劇毒的曼陀羅。

    美麗卻致命,真是人間劇毒。

    畢竟她每天晚上都看見殷櫻用着那纖細白皙的手拿起令人噁心的人心,暗紅色的心臟被塗着鮮豔鳳仙花汁的指甲襯托的更加猙獰,而殷櫻則張開櫻桃小嘴就像是品嚐什麼人間美味一樣,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細細品嚐。

    血沾滿了殷櫻的紅脣,但是卻令殷櫻看上去更加鮮活,就像是話本里面妖豔奪魂的妖怪。

    不對,她本來就是妖怪。

    憑藉着她的魅惑美貌和善於掌控人心的惡劣,將獵物玩弄然後待到玩膩之後就殘忍殺害。

    她喜愛一切惡劣的事物,喜歡人的心臟,喜歡他們心裏含有的惡劣情感。也喜歡人的恐懼,那神情讓她空虛的心都滿足了,讓她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夜晚的風吹過蘇城,也吹過殷櫻的紗裙,張揚在風中就像是人被殺害的血濺起,融入到這昏沉沉不見手指的黑夜中,然而那眼含媚意的美麗容貌卻抵消了這血腥的恐怖感,那妖異而令人驚悚的美麗讓人忍不住把目光流連在殷櫻的身上。

    她知道怎樣激起人的恐懼,但是她更清楚怎樣勾起人類心底的谷欠望,勾起人類心底那些被壓抑得無法聽見的醜惡想法。

    她一次又一次看着人類對她流露的感情,或者愛情,親情,或是仇恨或是恐怖,她全盤接受。

    畢竟,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的不得了,而她特別喜歡看到那些謙謙君子卸下知書達理的模樣,露出猶如野獸的表情,喪失心智的迷戀她,爲她付出一切,甚至連心都給了她。

    她笑意盈盈,如同被早晨露水打溼的芍藥一樣妖豔嫵媚的對着身後瑟瑟發抖的丫鬟說:“今天是時候,去見見爹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