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陳宇宋妍 >第1533章 幸福是什麼
    

    賭命之戰打響。

    經歷之前九局鏖戰的陳宇的野生蟋蟀,此時已經和死了沒區別。

    縱使陳宇元氣至純、醫術通天,也救不回來了。

    對陳宇的野生蟋蟀來說,這也是它的賭命之戰。

    賭它勝利而死,還是敗陣而死。

    都說昆蟲是沒有感情的,可開戰之後,兩隻蟋蟀的表現讓人們驚奇。

    黃立齊搶來的那隻蟋蟀,是能征善戰的墨蛉,更是龍精虎猛的全盛狀態。

    無論血統,亦或者體力,它都絕對凌駕於陳宇的野生蟋蟀之上。

    然而,兩雄相遇,它卻險些被嚇破了膽,一味逃竄。

    它看見,陳宇那隻傷痕累累的野生蟋蟀身上,沾染了太多同類的鮮血。

    殺伐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陳宇的野生蟋蟀殺氣滔天,以斷腿殘肢,硬是一瘸一拐追着黃立齊的全盛蟋蟀窮追猛打。它似乎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戰了,它要帶着勝利去死。

    有其蟲必有其主,在陶罐賽場外,陳宇和黃立齊的氣場,同樣高下立判。

    陳宇與他的野生蟋蟀遙相呼應,殺伐氣滔天。

    黃立齊卻死氣沉沉,嚇得發抖。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生平最後一次鬥蟋蟀,會碰到這樣一隻慫包蟋蟀。

    他本以爲,賭命之戰,必能像影視劇裏演的一樣,絕地大翻盤。

    奈何,現實是殘酷的。

    深陷賭途的黃立齊不配稱之爲人,連人都不是了,他憑什麼贏?

    “撲通!”黃立齊毫無尊嚴地給正在追逐的兩隻蟋蟀跪下了,砰砰朝着陶罐賽場磕頭,哀求道:“蟋蟀爺爺,求求你,別跑了,贏了它吧!”

    “你不贏,我也要死啊!咱們都要死,不得好死!”

    “嗚嗚嗚,我不想死啊!”

    黃立齊一邊給蟋蟀磕頭,一邊嚎啕大哭了起來。

    真不知道,他是在求蟋蟀,還是在求命運。

    一個窮途末路的人的絕望,在黃立齊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陳宇卻冷眼旁觀,毫無同情憐憫之意。

    黃立齊之所以這樣,還不是自找的嗎?

    無論黃立齊怎樣哀求,繞着陶罐賽場邊緣追逐的兩隻蟋蟀,終局之戰落下了帷幕:黃立齊的蟋蟀被嚇破了膽,全程沒有發動一次進攻,始終在逃。

    而陳宇的野生蟋蟀,追了它窮追猛打一整局,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生命。

    陳宇的野生蟋蟀,一口把黃立齊的蟋蟀腦袋啃掉了一半。

    隨即,它自己也晃了晃,轟然倒地,溘然長辭。

    兩隻蟋蟀一前一後,都死了。不過在場這麼多鬥蟋蟀老手看得清清楚楚,是黃立齊的蟋蟀先死。所以按照規矩,陳宇獲勝。

    “啊!”跪地的黃立齊慘叫一聲,捂住了臉,難以面對人生。

    另一邊,陳宇絲毫沒有獲勝的喜悅,冷着臉,把自己的野生蟋蟀屍體拿了起來,哀痛地閉上雙眼,歉然道:“對不起,兄弟,我讓你受了這麼多折磨。我把‘十戰十捷、蟋蟀第一戰神’的名聲送給了你,但並沒問你想不想要。”

    “或許你不想當什麼人類歷史上最勇猛的蟋蟀,你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湊在田間地頭高聲鳴叫、歌唱。”

    “你幫了我大忙,蟋蟀兄,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下輩子,你當人,我爲蟲,一腳踩死我好了。”

    陳宇把戰神蟋蟀的屍體遞給摸金校尉的後人曹連城,肅聲道:“用尋龍尺給蟋蟀兄找個風水寶地,好生安葬!”

    “明白了。”曹連城收好戰神蟋蟀的屍體,答應下來。

    按照陳宇的佈局,接下來曹連城要去津衛薊縣古墓羣自由發揮。

    薊縣古墓羣,風水寶地還少嗎?給蟋蟀兄安葬,順手之勞罷了。

    陳宇對待一隻幫了自己的蟋蟀尚且如此有情有義,可他對待同類黃立齊,卻半句都不肯鬆口。他轉過身來,狠狠一腳把黃立齊踹趴,喝道:“去死!”

    “嗚嗚,我……”黃立齊赤身果體趴在地上,已然泣不成聲。

    他下意識想告訴陳宇,這局先欠着,再給他一次機會,二人再賭輸贏。

    可他忽然想起,他連命都輸給陳宇了,他再也沒有跟陳宇賭的資本了。

    他的前方,只剩下了死路一條。

    “馬來隔壁!”陳宇又是一腳,把黃立齊的腦袋狠狠踩在腳下,咬牙切齒、義憤填膺地罵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怡情?”

    “不是小賭怡情嗎?那你怎麼把命都輸給我了呢?”

    “爲了小小蟋蟀,你傾家蕩產,連命都搭進去了。”

    “這就是你所堅信的,只要一直賭,遲早能翻盤?”

    “那你他媽倒是翻盤給我看啊!”

    陳宇一邊罵着,一邊用腳在黃立齊的臉上狠碾。

    他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用盡了全力。

    陳宇的全力非同小可,很快,黃立齊臉上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不僅如此,黃立齊的一側顴骨,甚至被陳宇踩得凹陷進去一塊。

    “我給了你十次機會,整整十個回合,你都沒能贏我!”陳宇代替心慈手軟的黃婆婆,狠狠教訓着這個大逆不道的孽子。“你說你,有什麼用啊?”

    “嗚嗚……”黃立齊被踩頭,被按在地面上摩擦,一時除了哭,不知道該幹嘛了。他嘗試着睜開眼睛,發現前方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前方是黑暗,他本人,身處在別人腳下。

    命都輸出去了,他的一切一切,整個世界,僅剩下了絕望。

    這樣的至暗時刻,黃立齊忽然覺得,圍觀的衆人,能站着,也挺幸福的。

    兩分鐘之前,他也能自由自在地站着。

    兩分鐘之後,便只能被人家踩頭羞辱。

    黃立齊不禁要想,爲什麼會這樣的?

    ‘自由自在地站着’這麼幸福的事情,他爲什麼失去了?

    原來是他親手把幸福,推向了遠處。

    不跟陳宇賭命,他就還能自由自在地站着,享受和別人一樣的幸福。

    不跟陳宇賭手,他就能享受四肢健全之人的生活。

    不把親孃輸給陳宇,每當他賭完回家,便能喫上一口熱乎的粗茶淡飯。

    不把玉米地輸給陳宇,他和他母親每年都有豐收的盼頭。

    不把老房子輸給陳宇,他和他母親,每天有住的地方……

    身處深淵的黃立齊發現,原來之前的自己,是那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