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針對自己才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她也不好駁了人家的心思。他們剛剛落座，陸言深也在言晚身邊坐下，儼然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阿深，你先回避一下吧，我和徐警官單獨聊一會兒。”言晚溫柔地笑着。
其餘兩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尤其是老徐，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
陸言深熟悉她的脾氣，一貫尊重她，此刻皺着眉：“你……”
“沒事的。”言晚拍了拍他的手背，用輕一點的音調說，“你去客廳等我。”
她這樣說，他也沒辦法，只能離開，臨走之前看了老徐一眼。
不過這也擋不住陸言深，他回到書房，熟練地調開花園裏的監控器。
他一向看重安保，家裏每年斥資百萬美金維護設施和人員消耗，連保鏢都是美洲團隊派遣過來的，監視器的角度和排放都是精心設計過的，無死角佈滿整個莊園。
小圓桌上放着一壺花茶和兩隻琉璃杯，言晚輕輕按住壺蓋，在兩隻杯子裏分別注入滾燙的熱茶，微笑道：“您請。”
即使帶病在身，言晚也是養尊處優的女主人，從穿着、打扮、談吐，都和整個花園的環境很相宜。看起來柔柔弱弱，貌不驚人，實際處處精緻妥帖，能做到這一點，很難得。
人在慾望面前都是赤條條的，無論是物質的慾望還是作惡的慾望。老徐在她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慌亂，說明這個人安於現狀，對現有的一切感到滿意。
老徐遵從和陸言深的約定，沒有聊到任何和案件有關的事情。
他是個很健談的人，甚至主動剖開自己的過去，提起自己曾經出任務的點點滴滴，藉此觀察言晚的反應。
有心僞裝的人通常會反應略顯遲鈍，慢個半拍左右，但言晚表現得很真摯，一直專注地聽着，不時輕輕點頭，找到合適的角度給予反饋。
陸言深在書房裏寸步不離地監聽他們的對話，揣摩老徐此行的目的。
氣氛聊得差不多了，老徐饒有興趣地問了聲：“我聽說，您和陸總有個兒子？”
“對。”言晚笑笑，道，“他還沒放學。”
老徐點了點頭，道：“您跟陸總都是事業心比較強的人，平常很少有時間管孩子吧？”
提到兒子，言晚的眼神又柔軟了幾分：“不會呀，我們每天都會抽時間陪他，孩子現在還小，肯定需要陪伴的，事業再忙也得有度，怎麼比得上這個重要。”
說到陸嘉佑，她的話也多了點：“而且他父親疼他疼得過分，要是兩天不讓他們倆見面，估計阿深還會覺得不踏實。”
老徐笑着附和道：“挺好的，男人有了孩子確實會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這段對話自然也被陸言深收入耳中。
言晚隨手拿起手錶，看了下時間，莞爾：“您來得巧，待會兒嘉佑也該回來了，他從小就崇拜警察叔叔，待會肯定賴着你不放。”
她沒想到的是，老徐確實是掐着陸嘉佑回家的時間段來的。
又聊了二十分鐘左右，管家領着放學後的陸嘉佑回來。小男孩貪玩，早上出門時的襯衫已經弄髒了，一路小跑鑽到媽媽身邊來，給言晚一個熱情的抱抱。
老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觀察着，看言晚彈了彈陸嘉佑的鼻尖：“今天媽媽有事，爸爸回來了，你去找爸爸玩，好不好？”
“好吧。”陸嘉佑也不執着，轉頭髮現老徐坐在旁邊，開朗地打了聲招呼：“伯伯你好。”
“乖，上樓去找爸爸吧。”
言晚準備把他哄走。
這時候，陸言深正好也下樓了，他換了身居家的衣服，一把抱起陸嘉佑，詢問他今天在學校的功課做得怎麼樣，有沒有偷懶。
陸嘉佑不肯回答他，摟住父親的脖子咯咯笑。
老徐這次前來的目的，不是爲了別的，一是爲了驗證言晚的病到底是真是假，二是想來看看陸言深和家人相處的狀態。
或許言晚和陸言深兩個成年人能夠騙人，但小孩子眼裏的熱情和依賴是騙不了人的。
擁有一個如此溫暖而美好的家庭，陸言深的犯罪動機很低，老徐認爲，他沒有必要冒着賠上下半生的風險，去競爭商業上的勝負。
那些孤注一擲的傢伙，通常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
“徐警官，晚上留下來一起喫飯吧。”言晚這時站起來說。
“不了。”老徐笑笑，“已經打擾你們很長時間了，今天就先告辭了。”
陸嘉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幫了父親一個大忙，他是個自來熟的小傢伙，歪了歪腦袋對老徐說：“伯伯要走了嗎？”
這孩子還挺招人心疼的，老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爽朗地笑道：“乖孩子，改天有空伯伯再來看你。”
趁着言晚沒留意，他輕聲對陸言深說：“這孩子挺惹人疼的，你們平常多留意。”
陸言深眸色微暗，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暗自感到心驚。
老徐這是怕言晚聽了會害怕，特地說給自己聽的。
等徐警官走了之後，管家領着陸嘉佑去洗手，準備等着開飯。
言晚攏了攏自己的外套，問陸言深：“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有轉機了，你安心就好。”陸言深捏了捏她的指尖，說道，“待會兒一起陪嘉佑玩拼圖吧。”
言晚嗔道：“你太慣着他了，嘉佑現在整天只想着玩，抽空你要教育他一下，教他多看書。”
陸言深笑着答應，他想到老徐剛纔說的那些話，聯想到高明最近反常的沉寂，忽然有點危機感。
他必須要保護好嘉佑纔行。
既然警方都能找到家裏來，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難保高明這個傢伙到時候不會狗急跳牆，找不到方法對付自己，就把目標瞄準陸嘉佑。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到了晚飯時間，陸嘉佑抄起自己的兒童筷子，爲了不被指責挑食，費力地嚼着青菜。
吃了幾口，他忽然說，自己發現學校附近經常出現奇怪的人。